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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欺凌中每個人都需要承擔責任

2019-11-12 來源 :公益時報??作者 : 隋福毅

夏令營活動現(xiàn)場(本版攝影:丁沁)

沈旭

■ 本報記者 隋福毅

隨著電影《少年的你》在院線上映,“校園欺凌”話題引發(fā)網(wǎng)民的火熱關注。一時間,網(wǎng)絡上各種有關校園欺凌的觀點活躍起來。11月6日,在觀看電影之后,沈旭在機構公眾號“光合作用在行動”上分享了自己的觀點:“在欺凌中,沒有人不涉入,責任。”

沈旭是陜西光合行動青少年教育與發(fā)展研究院(以下簡稱“光合行動”)的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光合行動”是一家關注青少年教育與發(fā)展的公益組織,它長期關注兒童、青少年社會情感能力發(fā)展,校園欺凌的預防、減低和應對,以及復原力的提升,同時也關注兒童、青少年良好支持系統(tǒng)的營建。

“我們只有三個工作人員,沒有辦公室。”初見《公益時報》記者,沈旭指了指旁邊的同事,笑著說,“英超還是上個月剛入職,之前就我跟小龜倆人。”

眼前的沈旭溫柔親和,一句話就會打破見面時的陌生感?;蛟S正是因為她的這種特質,才會讓她在處理青少年成長“個案”時得心應手。

2012年起,沈旭開始接手預防與干預校園欺凌的項目,至今已經(jīng)走過八個年頭。八年來,沈旭接觸過許多棘手的案例,也遇到過形形色色的兒童與青少年。

任何人都不是旁觀者

沈旭說:“很多理論會強調‘被欺凌不是被欺凌者的錯’。我認為這需要分為兩個層面討論,一個是對錯,一個是責任,不能混為一談。從‘對錯’角度說,無論什么原因,都沒有人應該被欺凌。這的確不是被欺凌者的錯。從‘責任’的角度看,每個人都要對自己負責。面對欺凌,如何樹立自己的界限、捍衛(wèi)自己的權利是需要被欺凌者對自己承擔的責任,也是被欺凌者需要學習的能力。但很明顯,被欺凌者沒有做好。”

“責任”兩字是沈旭一直強調的內容。在采訪中,沈旭以極其冷靜的態(tài)度向記者展現(xiàn)校園欺凌事件背后的相關方,“責任”不止一次被提起。

沈旭認為,每一起校園欺凌事件的發(fā)生都存在著復雜且個性的原因。當遇到相關事件,我們應該保持冷靜客觀的態(tài)度去正視它,去思考事件背后的原因以及我們每個人需要承擔的責任。

她說:“校園欺凌反映著多維度的問題,包括社會文化、學校、家長、孩子自身……我們都知道,人性本身包含善與惡兩個部分,我們無法完全阻止惡的出現(xiàn)。但是面對惡,孩子們需要知道我們的現(xiàn)實生活就是這樣,但是我們有能力和方法去積極面對。所以,我并不贊同‘反對校園欺凌’這種說法。”

“我認為面對校園欺凌,我們需要思考各方承擔的責任。欺凌者犯了錯誤理應承擔相應的后果,但是背后的原因我們也需要搞清楚。否則,我們就沒辦法預防,這種現(xiàn)象還會一直發(fā)生。我們要看到社會文化給予孩子什么影響,學校應該怎樣關注和預防,家長需要怎樣介入,孩子如何處理關系以及如何面對校園欺凌。”她說。

沈旭侃侃而談,用理性的口吻解讀校園欺凌,并將“責任方”的矛頭逐漸指向了“媒體”。

“在校園欺凌這個話題上,媒體的報道一般傾向于糾責任,論對錯。這樣的傳播導向會讓每一個相關方都不敢于承擔責任。校園欺凌在任何地點、學校都可能發(fā)生,是一個常態(tài)的現(xiàn)象。校園欺凌發(fā)生后,媒體站在一個‘與我無關’的角度去譴責學校、欺凌者以及家長的時候,就已經(jīng)沒有承擔起媒體應有的責任。作為媒體,是不是應該抱著一種解決問題的態(tài)度去關注呢?如果發(fā)生相關事件,媒體考慮的是從公眾角度思考事件的原因,我們如何可以給到學校支持,學生背后是不是存在家庭教育的問題……久而久之,我相信社會對校園欺凌的認知會發(fā)生改變。”沈旭強調。

9月27日,沈旭及其團隊在微信公眾平臺上線了一套“光合零欺凌”系列微課。該課程一共十堂課,是沈旭在推行知識普及過程的一次重要嘗試。

說起這套課程的設計思路,沈旭表示,我們推出的微課不會站在被欺凌的角度,讓公眾或者同情被欺凌者或者譴責對方。我們也不是站在欺凌者的角度上讓公眾只是體諒和原諒他們做的事情。我們不站立場,而是以客觀的視角,讓大家可以從不同的角度來看待校園欺凌,同時意識到自己需要承擔的責任。

課程上線至今,沈旭在與學員的溝通中發(fā)現(xiàn)了一些問題。“目前,不少人都想知道該怎么預防校園欺凌,孩子遇到欺凌我們需要怎么應對。但實際上很多家長沒有耐心把十堂課聽完。大家更希望直接找到一顆‘藥丸’解決問題,并不會靜下心來認真分析這件事情。而且很多人認為這種事情我沒遇到過,對我來說沒有那么重要。”她表示。

欺凌者也需要被關注?

2018年7月,沈旭及其團隊發(fā)布了一份6萬字的報告,名為《關系讓校園更美好》。這份報告結合了沈旭及其團隊的實踐經(jīng)驗,其中不僅包含“校園欺凌”概念的界定還囊括了大量的真實案例。

這份報告明確地回答了“什么是校園欺凌?”這個問題。

全世界第一個界定校園欺凌概念的是挪威學者Daniel Olweus。他指出,當一個人反復地暴露在一個或更多人的負面行為之中,就是遭受了欺凌。

沈旭提到,在判定校園欺凌時要從三個角度入手:一方對另一方是出于惡意;雙方處于不平等關系;該行為是反復發(fā)生的或者一次行為已經(jīng)構成威脅、恐嚇。因此,當碰到相關事件,沈旭并不會輕易給它定性,而是一定要跟孩子了解具體情況。

在表現(xiàn)形式上,除了為我們所知的肢體傷害,校園欺凌還以各式各樣的形態(tài)出現(xiàn)在我們身邊,甚至包含一些我們司空見慣的行為,例如,針對某人的特征和能力起綽號,孤立排擠個人,傳播謠言等。

在報告中,還有這樣一個觀點——“欺凌者同樣需要被關注”。這不禁引發(fā)了記者的疑問。

沈旭解釋道:“對待‘校園欺凌’這個議題,我們常常說反對欺凌和痛恨欺凌。我們自然地把被欺凌者放在弱者的位置,把欺凌者放在強勢的位置。但實際上他們都很弱,他們都沒有用正確的方式去表達自己,去維護人際關系。面對社會,欺凌者也是沒有力量的。如果他有力量,他會把這種力量放在健康的人際交往上,放在怎樣實現(xiàn)自我成長,互惠互利上。很多時候,他們的安全感與價值觀感都不足,內心積壓很多不滿,他們需要一個出口去宣泄和展現(xiàn)自己,結果走上了欺凌別人的錯誤道路。”

“我們項目回訪之時,關注過一些欺凌者。到目前為止,我們尚未發(fā)現(xiàn)他們再次欺凌別人。因為很多欺凌者追求改變的主動性很強。他們一直希望破除之前的生活狀態(tài),渴望證明自己。只不過之前選擇了錯誤的方式。欺凌者很需要心靈支持,但我們給的太少了。”

“為什么我們可以去改變欺凌者?我覺得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理解和尊重。在這一基礎上,我們再提供一些方法,讓他們知道自己不必用欺凌他人的方式就可以實現(xiàn)個人價值,而我們也愿意支持他們,他們會感覺到自己是被允許、被接納以及被信任的。”沈旭補充道。

不做傳播的“獨行者”

校園欺凌是“光合行動”關注的一個議題,并不是沈旭及團隊工作的全部。“光合行動”希望可以提高兒童及青少年遇到困境時的復原力,讓每一個孩子都可以積極面對生活,成長為一個有希望、行動力和自我負責的成年人。在工作時,沈旭遇到的孩子有很多遇到過成長問題,有的甚至會出現(xiàn)自殺、墮胎、抑郁癥……

對于這樣的服務群體,沈旭深知保護他們的隱私是非常必要的。“我們機構做的事情不太方便進行傳播,因為很多事情都是孩子、家長以及學校心中的秘密?;蛟S我們可以包裝一下表述出來,但無論怎么包裝也總會留下痕跡,孩子和家長都會知道那是他們自己,他們所在的圈子也有可能會知道他們的秘密。所以,我們要保護他們的隱私,更不想以解決他們的問題作為籌碼來證明自己的工作能力。”沈旭說道。

在信息時代,不做傳播,不發(fā)出自己的聲音意味著關注度的缺失,進而影響著資源的鏈接以及機構的發(fā)展,沈旭會因此而苦惱,但她也愿意為這樣的選擇負責,她認為這只是需要經(jīng)歷的過程。

“如果你想把一件事情做扎實,并且真正解決社會問題,你就得忍受這份寂寞。因為我們就是在一個資源還沒有特別充足的環(huán)境中,去承擔一部分社會責任。只有我們真正有了一定的積淀,我們明確知道可以用什么方式去影響公眾及社會,資源才會隨之而來,但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所以,現(xiàn)階段,我們機構沒有足夠的資源我也認了,因為這是我們選擇的方式,我相信我們可以走得很長遠。”

“其實,我們并非找不到其它項目支持,并非不能去獲得資源。但是如果我把我的主要精力放在這里,我覺得這違背了我們的初心、理念和價值觀。”沈旭補充道。

今年,沈旭在“校園欺凌”這個議題上已經(jīng)深耕了八年。八年的研究與積累讓沈旭有信心可以將該議題展現(xiàn)在公眾面前。

沈旭表示:“我們現(xiàn)在不缺內容也不缺方法,但我們一直在思考怎么把這些內容呈現(xiàn)給公眾。在以往,公眾通過我們的微信平臺看到的更多是我們在做個案,在組織夏令營這樣的行動。未來,我們可能會聚焦提升意識、分享方法,落腳于‘面對問題,大家如何去思考、去行動’這樣一個角度。除了我們現(xiàn)在推出的微課,我們還希望能夠借助網(wǎng)絡平臺和技術的力量,面向學校做一對多的教師培訓,讓更多教師可以自己處理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