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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加拿大當醫(yī)生 我回中國農村做公益

2015-06-23 來源 :公益時報??作者 : 譚靜遠


 天地人禾營銷的生態(tài)米,都用真空包裝包好,上面貼著標簽,寫明米是由哪個農民種植的、何時播種或收割等信息。

天地人禾創(chuàng)始人之一劉尚文曾任職于綠色和平及SEE基金會,他把天地人禾定位為社會企業(yè),致力于讓消費者吃上健康美味的放心米,保護環(huán)境和生物多樣性,讓農民獲得受尊重的收入,避免長期接觸化肥農藥。

在廣州以北200多公里的連山縣向陽村,他們承包下了100畝地,與當?shù)?8位農民簽訂了合作協(xié)議:你用有機方式種植,并接受我的監(jiān)管;我確保你每季收入提高50%以上。

 譚靜遠畢業(yè)于多倫多大學分子生物專業(yè),后在安大略省衛(wèi)生部擔任科研技術工作,一年后選擇回到國內參與公共事業(yè),曾經擔任公益教育產品“一公斤盒子”的設計總監(jiān),負責產品研發(fā)。她在2014年5月加入天地人禾團隊,現(xiàn)任CEO。

譚靜遠/文

我覺得世界上那些說應該堅持夢想的人都還沒開始做夢,因為堅持夢想是一個無比辛苦的過程,正在堅持的人根本沒力氣去說教,更多的時候只是希望自己做的是一個更輕松的夢。

可我的夢想一點都不輕松,也不華麗,甚至還會讓你有些詫異——我想要看到中國的農村更加富裕。

我出生在成都,9歲搬到北京,11歲移民加拿大,在多倫多從小學六年級生活到碩士畢業(yè)、工作。那個時候,多倫多不像現(xiàn)在有那么多來自大陸的移民。如果你在街上聽到有人講普通話,會驚訝地回頭。如果你也是一個90年代初來自中國的1.5代移民,你的整個成長過程都會有無數(shù)人告訴你自己是多幸運,你的所有努力都應該是關于如何更好地“留在加拿大,在加拿大生活”。

大學專業(yè)我選擇了生命科學,因為我愛抽象的進化論,可我的父母只認為這專業(yè)會讓我成為一名醫(yī)生,至少是大學教授。這也是第1代和第1.5/2代移民的區(qū)別,同一件事情,出發(fā)點總是不同的。所以,當我發(fā)現(xiàn)我的興趣跟中國農村有關的時候,連我自己都花了4年去接受,別說他們了。

這一切的開始,是在我大三和大四之間那個暑假,當時我花了一個暑假的時間在中國鄉(xiāng)村的一個小學做支教。

忽然想試試另一種生活

我想要體驗不一樣的生活,為世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稍谖腋改秆劾?,他們認為我是在做簡歷建設,為了讓以后的求職簡歷更漂亮。

我當時去的是江西北部一個貧窮的普通農村,那里的醫(yī)療和教育條件非常落后,有著很多留守老人和兒童,但也有中年人,只是他們很愛賭博。那已經是2005年了,中國大城市里很多年輕人的手機已經甩出國外很多代,但那個村里的孩子卻沒聽說過加拿大,這種反差是很震撼的。不過很多年后我跑過全國很多農村才發(fā)現(xiàn),我人生第一個去的農村是全國狀況比較差的。

其實我覺得貧窮或許也沒有什么,直到支教結束幾個月后,我的一個隊友從美國打電話過來說她一直保持聯(lián)系的一個當?shù)匚迥昙墝W生說,她要跟姐姐去浙江的服裝工廠里打工了。這個小朋友所承受的一切讓我大四一整年都沒法再覺得世界是美麗的了。

我試圖跟我身邊的朋友講述我在中國看到感受到的東西,然后也希望他們跟我一樣覺得這一切有種莫名的悲哀與憤怒,但我并沒獲得預期的結果,因為電視上有很多非洲孩子的慘狀,大家早已接受世界不公平的現(xiàn)實,反正那些慘事又沒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大概,現(xiàn)在人們都忙著在各自生活里周旋,沒有那么多情感和時間留給與己無關的陌生人陌生事??墒?,我發(fā)現(xiàn)自己與身邊的人不一樣,因為我忽然覺得,這些陌生人或許就是屬于我的世界。

相信我,決定并不容易

從那以后,我開始花大量的時間接觸中國鄉(xiāng)村公益相關的事情。但其實我下定決心把中國鄉(xiāng)村發(fā)展作為一份事業(yè)的過程,如同讓一個情感保守的人承認自己是同性戀的過程一樣艱難——我到底是不是呢?我一定是嗎?是又該怎么做呢?別人會怎么看自己?我可以回頭嗎?我可以公開這個消息嗎?好的“出柜”時機又是什么呢?

很快,本科畢業(yè),我讀了碩士。當我花了兩年時間乖乖地寫出一份東西可以攢成碩士論文的時候,也到了我要決定是否要為一個博士學位開題了的時候了,一旦開題,就像是許下與科研的終生承諾。

我當時想,如果我走科研這條路,大概六年以后我的科研事業(yè)就穩(wěn)定了,生活也就穩(wěn)定了。但如果我花這六年去中國鄉(xiāng)村做些瘋狂的事情會怎么樣,雖然具體要做什么事情當時完全不知道。

當時的決定是要瘋狂一把。

碩士畢業(yè)前我一直在“中國發(fā)展簡報”上找跟中國鄉(xiāng)村有關的公益性質的工作,我的簡歷和自薦信有N個文件夾,我跟對方說我愿意拿¥3500/月的工資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讓我進你的機構。電話面試過3次,全部因為“教育背景不對”被拒了。

最終為了還學生貸款,我只好找了一份政府機構研究員的工作。這個工作我花了3天就找到了——首先我寫了一段程序把一個網(wǎng)頁上跟多倫多大學有關系的實驗室的負責人郵箱全部摘了出來,然后群發(fā)了這300多個人,10分鐘后收到3個教授回復,然后逐一面試、全部通過,最后選了一個錢最多的。

半年后我的學生貸款全部還清,然后就開始策劃回國。半年后,我真的回國了。

找到歸屬

大概4年前,我找到了第一份全職帶薪水的社會企業(yè)工作——在一個促進鄉(xiāng)村學校教育質量的項目。在這份工作中,我走訪了全國不下30個鄉(xiāng)村學校,與鄉(xiāng)村老師和本地設計師一起為鄉(xiāng)村學校的課堂開發(fā)創(chuàng)新的教學流程與工具。因為在那種環(huán)境和需求下,我希望我們的工作是真正有效的,所以我學習了社會設計的方法;也因為我們同事試圖在尋找一個企業(yè)化的運營模式,我還學習了商業(yè)策略,管理與品牌建設;同時,我更深地思考了鄉(xiāng)村社區(qū)的需求與渴望。

直至去年5月份,在我30歲生日的時候,我以合伙人的身份正式加入了這個初創(chuàng)團隊——天地人禾消費協(xié)作社。我們在做的事情有很多社會創(chuàng)新與公益的成分,但是核心又是最傳統(tǒng)的生態(tài)農業(yè)。

我冒險做這個決策部分是因為我想把我的科學背景利用得更好,也是因為我感覺自己有了可以承擔更多責任的能力,特別是在商業(yè)策略層面。但最重要的是,我相信我們的商業(yè)與社會模型,它改善鄉(xiāng)村環(huán)境污染問題的同時改善農民的收入。

在過去這11個月里,我負責了品牌、市場營銷、產品設計、傳播與客戶關系。以上一半的領域對我來說都是新的。我做得怎么樣呢?只能說我從自己的錯誤學到很多吧。

在今年春節(jié)前,我的合伙人說該是我試試當CEO的時候了。這意味著我還要增加水稻種植與供應鏈管理方面的知識。

今年,我們預期的客戶會增長4倍,還會拿到第一筆投資。我覺得如果不是因為我有兩位工作經驗比我多5年,分別來自環(huán)境保護和金融管理背景的合伙人,我是沒有膽量去嘗試的。當然,還有我的生命合伙人,他是我的中國之行最意外的禮物。

大概一年前,我的好朋友,Bottle Dream的主編阿菜在做那個關于社會創(chuàng)業(yè)家的視頻采訪我時,我被問道為什么會對中國鄉(xiāng)村發(fā)展那么關注。我回答是因為內疚——我有機會獲得很多,包括很好的教育,在學校外學習藝術并讓我有信心之后自學設計,旅行,上大學,開始和結束科研,以上這些都讓我感到內疚。因為我知道有體制層面的不公平造成中國鄉(xiāng)村的同齡人沒有我這樣的機會,雖然這種不公平不是我造成的,但我一定是獲益者,如果不為他們做點什么的話,我會越發(fā)感到內疚。

而這一切的原點,都是在我第一次到鄉(xiāng)村支教的時候,改變我世界觀的五年級外出打工的的女孩,而那個年紀的我正跟隨爸爸媽媽遷去加拿大。有人說過內疚是最強大的情緒,而這也是我開始夢想的原因。

我希望那個女孩在未來會遇見屬于自己的可能性,而我也會一直努力讓揮灑勞動汗水的每一片土地滋生美好,夢想或許真的不需要堅持,只要硬著頭皮去做就好,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