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新聞
2013-07-02 來源 :公益時報??作者 : 高文興
卜爾說，她最享受的時刻就是與大象們共處的時刻
每天近距離地接觸大象，記錄它們的行為，這樣的工作，卜爾重復了30多年，但她樂在其中
她是和非洲大陸結下不解之緣的外來人，肯尼亞成了她的第二故鄉(xiāng)；她是一位神奇的女士，是非洲草原上1500多頭大象的親密朋友；她能夠解讀不同環(huán)境下大象叫聲的含義，被媒體親切地喚為“大象語者”。
她是喬伊絲·卜爾博士(Dr. Joyce Poole)，全球最權威的大象行為研究專家，在非洲從事大象行為和交流研究長達30多年，讓普通人有幸通過她的研究走進神秘的大象家庭。如今，為了阻止血腥的象牙貿易給大象種群帶來的災難，這位纖弱的學者又單槍匹馬地奔走四方，不遺余力地拯救她的“巨型”朋友們。
6月21日，在卜爾博士首次中國之行的途中，《公益時報》記者有幸與之近距離地交談。每當回憶起她與大象之間的點滴瞬間，卜爾博士就會顯得神采奕奕；每當談及象牙貿易的現(xiàn)狀，她的眼中則滿是掩飾不住的落寞；而說起自身機構的未來規(guī)劃時，她竟顯得有些語塞。她說在這方面并沒有考慮太多，向公眾揭秘“真象”恐怕是她余生為之努力的不變目標。
她與她的“巨型”戀人們
“從7歲起，我就在非洲草原上度過漫長的學校假期。”由于父母的工作原因，卜爾的童年時光便是始于非洲的茫茫草原，與動物們的日夜為伴讓卜爾對這些野外的生靈有著特殊的好感，她說：“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特別喜歡觀察這些動物的行為舉止?！?966年，11歲的卜爾在肯尼亞國家博物館聽了一堂讓她如癡如醉的講座，主講者是享有動物學界“愛因斯坦”之稱的珍妮·古道爾(Jane Goodall)教授?！爸v座后，我記得我和母親說，長大后要研究動物行為?！?/P>
1975年，布爾的父親在肯尼亞入職非洲野生動物基金會，在美國求學的卜爾得知消息后，當即決定休學一年，回到這片她童年時的故鄉(xiāng)。也正是這一次返回肯尼亞，讓她結識了從事大象行為學的先驅辛西婭·茅斯(Cynthia Moss)，并開始跟隨后者在肯尼亞安步色列國家公園(Amboseli National Park)研究這些龐然大物。從此，卜爾便與這些龐然大物結下了畢生的友誼，可以說，用“戀人”來形容卜爾與大象們的關系也是絲毫不過分的。
卜爾發(fā)現(xiàn)，雄象在狂暴期具有頻繁的性行為和極高的攻擊性，于是在25歲那一年，她便在著名的《自然》期刊上發(fā)表了這第一篇有關大象的論文，引起了動物研究界的轟動。在從英國劍橋大學和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先后完成博士和博士后學歷后，卜爾對于大象的認識越發(fā)深入。她發(fā)現(xiàn)這些大家伙們可以模仿其他物種甚至是機器的聲音，并且可以發(fā)出人類聽不到的次聲波進行遠距離溝通，甚至還發(fā)現(xiàn)母象會為其女兒示范如何求偶……
一次又一次的驚人發(fā)現(xiàn)讓卜爾受到媒體的廣泛關注，她不斷成為頭條新聞的主人公。談到為什么如此著迷于大象，卜爾面對媒體曾經(jīng)這樣解釋：“我癡迷于大象，癡迷于它們的生活環(huán)境，也癡迷于其他動物，因為這些元素是我成長路上的重要部分。世界人口的增長之快讓我們不斷向大自然索取資源，而我心愛的動物的生存環(huán)境則以令人痛心的速度被不斷壓縮。我向人們分享我的熱情和學識，希望能重新呼喚起世人對于自然的尊重。”
與大象的親密接觸
“大象是一種會令你驚訝的物種，它們的許多舉止讓你不得不相信這是一群極具智慧與情感的生物?！闭f到這里，卜爾忍不住將一個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娓娓道來，而講述這個故事的時候，卜爾的眼中閃爍著的激動令旁人都免不了隨著她起伏的語速來調整呼吸。
一日，那還是卜爾早年工作于安步色列國家公園的時候，她正駕駛吉普車在公園中巡視，一頭名為Vladimir的年輕雄象走過來貼在車身旁。卜爾說，有時候，大象也偶然會離車子很近，但那一次卻絕不尋常。Vladimir低頭把臉湊近車窗，這讓卜爾有了伸手去摸摸它的想法。
卜爾說，雖然她長期研究大象，熟知它們的秉性，但這樣近距離地觸摸大象的頭部依然是個瘋狂的舉動，后果無法預知。但卜爾還是壯著膽子把手伸出了車窗，讓她感到驚奇的是，Vladimir表現(xiàn)得非常平靜，任由卜爾的手在它臉上滑動。Vladimir似乎把卜爾當成了同類，當卜爾握住它巨大的象牙時，它竟然把象牙伸進車窗，停在了卜爾的胸前。冷靜下來的卜爾意識到這種行為有些“過火”，便嘗試把象牙推出車窗，這一次，Vladimir又順從地撤了出來。
卜爾說，公園中有大批研究象群的專家，但Vladimir從來沒與其他人這樣親密過。“聯(lián)想到人類對這種溫順的動物做出眾多暴行后，卻還有一只大象如此地信任你，這讓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卜爾不禁感慨道。
“后來，我離開了這群大象將近12年，再次回到那里的時候，我又遇見了Vladimir。我呼喚它的名字，它依然記得我，并且讓我再次撫摸。”卜爾動情地說，“最近一次見到Vladimir，它已經(jīng)是一頭34歲的成年象了，但和我之間的親密程度在這么多年過后依然如故?！?/P>
大象守望者
在多年的研究中，卜爾發(fā)現(xiàn)，象牙盜獵對于大象的社會結構造成了破壞。而這項發(fā)現(xiàn)直接促成了國際象牙貿易禁令在1989年的頒布。她還發(fā)現(xiàn)，雄象行為在小象的成長過程中具有行為榜樣的重要作用，這一發(fā)現(xiàn)成為了采納和實施更為人性化的大象管理制度的關鍵依據(jù)，一些國家還因此制定了禁止捕捉大象進行圈養(yǎng)的禁令。
然而，亞洲地區(qū)對象牙的狂熱需求，使得盜獵者多年來視這些禁令為無物。僅在今年3月份一段不到一周的時間內，盜獵者在非洲乍得境內瘋狂屠殺了86頭大象，其中33頭還是懷孕中的母象。去年，在喀麥隆的一所國家公園內，竟然有650頭——占該公園一半數(shù)量的大象遭到獵殺。通常，盜獵者會追蹤一個個象群，用機槍掃射，在大象尚有知覺的時候生生從臉上砍去它們的牙，甚至連剛剛長出一點牙尖的小象也不放過。
“任何一個有幸與大象接觸過的人都會情不自禁地愛上它們。那些購買和銷售象牙的人也許不知道真相，他們并不知道這骯臟血腥的貿易背后，有多少頭大象遭到殘忍的傷害和獵殺。我不能想象有人會蓄意將這樣的痛苦強加給其他生靈。”卜爾說。
在過去的40年，非洲象的種群數(shù)量下降了一多半，目前僅剩下45萬頭。有研究表明當大象種群數(shù)量以每年6%的速度下降時，整個種群將面臨滅絕的危險。然而，目前在非洲的很多地區(qū)，大象的種群數(shù)量因象牙貿易正在以11-12%的速度驟降。
2002年，長期面對這殘酷現(xiàn)實的卜爾與同樣是大象研究工作者的丈夫一道設立了“大象之聲”(ElephantVoice)網(wǎng)站，希望通過分享有關大象的知識來激發(fā)人們對于這一物種的興趣，以此方式確保大象擁有一個有希望的未來。
卜爾認為，科技和新興媒體是能夠讓小小的機構發(fā)揮巨大潛力的工具。在“大象之聲”的網(wǎng)站上，一項名為“大象伙伴”的計劃正開展得如火如荼。通過網(wǎng)站，人們只需下載一個簡單的應用，就能利用GPS定位和大象數(shù)據(jù)時刻跟蹤每一頭記錄在案的大象的位置和狀況。
“這個計劃簡直比我在安步色列的工作都要重要，它讓我每時每刻都忍不住上網(wǎng)去觀察這些大象?！辈窢栒f，“這個計劃像是我手中的一個嬰兒一樣，而我則在不經(jīng)意間成了大象的守望者。”
“大象不應屬于動物園”
在得知中國的孩子們只能在動物園中看到大象時，卜爾說出的第一句話是：“大象一旦進了動物園，就再不是動物了?！?/P>
2012年11月，曾有4只年幼的小象被從津巴布韋販運至太原和新疆的動物園。可憐的幼象們不僅要經(jīng)歷與母象生離死別的驚恐創(chuàng)痛，還要忍受跨洲際長途輾轉的極度不適。而當時太原的氣溫已在零下12度，新疆則低于零下15度，其中一頭幼象在運送過程中不幸死亡。而根據(jù)經(jīng)驗，失去這些幼象的整個家族也會因此瓦解?！拔覀冊?jīng)大聲呼吁，不要出口大象，但是無濟于事?！辈窢栠z憾地說道。
盡管卜爾謙虛地表示，這次來中國是她的一次學習的歷程，但實際上，在這次10天的行程內，她的日程被安排得相當應接不暇，她在所到之處都不遺余力地呼吁人們停止象牙及象牙產(chǎn)品的交易。
“象牙的跨國交易，在全世界都是被禁止的，但唯有中國和日本是例外?！闭劦竭@個話題，卜爾顯得異常沉重，“日本的交易量已經(jīng)很小，并且得到控制，但在中國市場上的非法交易卻愈趨猖獗。在過去的十年間，中國市場上的非法交易份額已從3%激增至40%。”
“但是，我只是一個微小的個體，我不會說中文，在這里也沒有任何能動用的關系，況且，我本身的工作已經(jīng)讓我顧此失彼了。”卜爾誠懇地說道，“這次，我得到了‘國際人道協(xié)會’(Humane Society International)的邀請來中國，我想，雖然時機并不成熟，但我不能錯過這次機會，算是踏出第一步吧！”
最終，卜爾還是道出了她的希望：“我想，至少又多了一個人來中國告訴非洲大象的現(xiàn)狀。帶著這樣的信念，我覺得，會有那么一天，中國會被寫在拯救大象的功勞簿上！”
“我是個學者，我并不善于從機構負責人的角度說些什么。我今年已經(jīng)57歲了，我想，在我退休之后，‘大象之聲’也許就壽終正寢了。我能做的，就是把我的知識、喜悅和憂愁分享給身邊的每一個人，讓大家知道每一個象牙背后都是一頭大象的生命?！?/P>
（圖片來源：www.elephantvoices.org）
（本報記者 高文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