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8-06 來源 :公益時報??作者 :
對于阿爾貝托·卡伊羅而言,7月20日是一個特別的日子。
當天,這位平時總是穿著白大褂的意大利人換上了藍色西服,系上了領帶,在同事的陪同下,前往阿富汗總統(tǒng)府。
在那里,阿富汗總統(tǒng)阿什拉夫·加尼親自將阿富汗護照交到阿爾貝托·卡伊羅手中,正式授予他阿富汗公民身份。
那么,這位意大利人為什么能夠獲此殊榮呢?
原來,阿爾貝托·卡伊羅自1990年加入紅十字國際委員會、作為一名理療師來到阿富汗以來,已經在這里孜孜不倦、兢兢業(yè)業(yè)地工作了近30年。已有超過18萬名阿富汗殘疾人受益于他所負責的假肢康復項目。
熱忱、敬業(yè)、無私、謙遜,這是與阿爾貝托·卡伊羅接觸過的人對他的評價,他也早已成為很多人心目中的“導師”、“英雄”和“傳奇”。然而,除去那些令人心生敬畏的榮譽和頭銜,從他樸實而真摯的話語中,最能體會他因何在阿富汗奮戰(zhàn)了近30年。
戰(zhàn)火中的堅持
從1990年加入紅十字國際委員會(ICRC)后被派駐到阿富汗,除了1993年在薩拉熱窩執(zhí)行一項短期任務,阿爾貝托·卡伊羅一直在阿富汗管理假肢康復項目。
ICRC的國際員工一般會被總部派駐到各國支持當?shù)氐娜说佬袆?,每一地任期平?-3年,像阿爾貝托這樣,在阿富汗一呆就是近30年,也算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
提起阿富汗,大部分人腦海中總會浮現(xiàn)出戰(zhàn)爭、恐怖組織、毒品這些充滿毀滅與絕望的畫面。對于在這里生活了近30年的阿爾貝托來說,這簡直就是他每天要面對的日常生活寫照。
“我在凌晨4:30醒來。有那么幾秒,我躺在床上聽著炸彈從頭頂呼嘯而過然后爆炸的聲音。我數(shù)著爆炸的次數(shù)。當我數(shù)到十的時候,我決定起床去樓下的廚房,那里是整座房子最安全的地方……機關槍又開始掃射了。我沒有時間思考,拎起包裹,關上門,跑下了樓,并默默地對自己說‘新年快樂’!”阿爾貝托在1994年1月1日的日記中寫道。
每天面對這些殘酷的現(xiàn)實,支撐阿爾貝托的除了看到越來越多的殘疾人通過康復治療能夠找到工作,重新融入社會以外,還有他與生俱來的幽默感和對生活的熱愛。
這個看似一臉嚴肅的瘦高老頭,是個不折不扣的“段子手”和“貓奴”。
問起他為什么會在阿富汗待了如此之久,他又發(fā)揮了一貫的幽默作風:“也許總部把我忘了。”殘疾人需要的只是一個機會
阿爾貝托此前是一名法律工作者,加入ICRC后成為一名理療師。
從一開始的門外漢,到假肢康復中心的管理者,他對殘疾人康復的種種問題了如指掌。
紅十字國際委員會在阿富汗共有七個假肢康復中心,喀布爾的假肢中心位于城市西部,近鄰喀布爾大學和喀布爾醫(yī)科大學,進了假肢中心的大門幾乎是另一個世界,里面幾乎每個人的身上都有著戰(zhàn)爭的印記,時刻提醒著人們這是阿富汗,這是喀布爾。
因為戰(zhàn)爭,這里對假肢康復項目有著極大的需求。截至目前,已有超過18萬名阿富汗殘疾人受益于阿爾貝托所負責的假肢康復項目。
但僅有假肢康復還是不夠的。
“我給你安上了一條腿。是的,這很棒,很有幫助,但那又怎樣?這是不夠的。只有幫助人們回歸社會,找到他們自己的位置,這份工作才算做完。”阿爾貝托強調。
為了樹立典型——以證明殘疾人能和健全人一樣出色工作——假肢康復項目通過了‘正向歧視’政策,也就是說只雇傭和培訓殘疾人。目前,紅十字國際委員會假肢康復中心有800余名雇員。不分男女,幾乎所有人都是曾經的患者。
“阿富汗人,即使是殘疾人也有著無限的潛力,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機會。”阿爾貝托強調。
“我們啟動了一個項目,輪椅籃球?,F(xiàn)在你可以看到,我從來沒有錯過任何一次訓練。比賽前一天,我非常緊張,你們應該看看我在比賽現(xiàn)場時的樣子,我像一個真正的意大利人那樣狂吼。”阿爾貝托表示。
阿爾貝托幽默地說:“籃球隊可是只招殘疾人的。我們這叫做‘積極差別待遇(positive discrimination)’。”
很多殘疾人在體育運動中找回了自信和希望。
我愿意在這里再工作30年
2013年11月17日,阿爾貝托·卡伊羅獲得了亨利·杜南獎章,這是國際紅十字與紅新月運動的最高獎項,用以表彰其成員非凡的人道奉獻精神。
“對于很多人來說,失去一條腿并不只是失去了行走的能力,他們還失去了自信、堅強的意志和對生活的希望。我們的工作就是以妥善的方式,幫他們重新找回這些。為此,我愿意在這里再工作30年。”
30年,他對患者的笑容未變,他眼中的熱忱未變。
他的自我介紹依然是:“我是阿爾貝托·卡伊羅。我是一名理療師,我為紅十字國際委員會工作。”(王勇/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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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伊羅的日記:偷偷學習的扎林
阿爾貝托·卡伊羅是紅十字國際委員會駐阿富汗的假肢康復項目負責人。在過去的20多年中,他遇到過許許多多有著不平凡經歷的普通人。通過日記,他記錄下了那些難忘的人和難忘的事。
早上8點。理療師們都很緊張,我也一樣。扎林今天要參加一個工作面試,還要考試,她要找份真正的工作,競爭很激烈。
扎林對我們而言很特別。她10歲時因地雷事故失去了一條腿。剛到這里時,她什么都害怕。地雷不僅造成身體上的痛苦,也讓人心理備受煎熬。那可怕的記憶總是揮之不去,尤其是對一個孩子來說。她還算幸運,父母不斷幫助她、鼓勵她。安上假肢后,她開始學著走路,后來重新回到學校上學,在班里成績名列前茅。
后來,塔利班不允許小女孩去上學,她只好待在家里,周圍籠罩著悲傷的氣氛。學校不只是讀書識字的地方,也是和人交流的場所。一位女記者答應帶她出國幫助她繼續(xù)求學。但無論怎么努力想辦法,她都拿不到簽證。這太令人失望了。
扎林請求我們幫忙。這是不允許的,但我們怎能拒絕呢?我們只能盡量想辦法。一位心地善良、通情達理的意大利朋友泰里承擔了她的教育費用。我們派一位教師每天去她家,這是個我們信得過的人,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
扎林每半年都要到我們這兒來考試。一次她正在理療科參加筆試時,宗教警察來了。“你在寫什么?”主任理療師魯哈夫扎馬上回答說:“她在抄寫病歷。”反正那些年輕的警察也不識字。扎林各科都學得不錯,特別是英語,一學就會,已經能夠去教和她一樣有殘疾的女孩了。她爸爸用自行車馱著她去上班,自行車是窮人的出租車。那時她還沒穿布爾卡罩袍。在街上,宗教警察用警棍嚇唬他們:“你為什么不用面紗遮住臉?”“我截肢了,穿布爾卡不方便。”她甜美的氣質讓他們心軟了。他們甚至還要開車送她一程。“不用了,謝謝。”沒有挨打,她和父親都如釋重負。
她開始上電腦課了。這些課很難偷偷去上,但她還是做到了。到目前為止一切還好。目前她還在學習電腦。扎林長大了?,F(xiàn)在她17歲了;穿上了布爾卡,有衣服遮擋能感覺安全些。塔利班垮臺了,更多新的機會向女性開放。紅十字會正在為戰(zhàn)俘數(shù)據(jù)庫招人——有成千上萬名戰(zhàn)俘的信息需要逐一錄入電腦。我們知道扎林能夠勝任這份工作。上周她提交了申請。她寫自己已滿18歲,會一點刺繡?,F(xiàn)在她正在那里參加考試。祝她好運。
下午1點,扎林的父親氣喘吁吁地騎著自行車來了:“她被錄用了,她被錄用了!這周六就開始上班!”他喜極而泣。盡管有地雷,盡管有人制造地雷、販賣地雷、埋下地雷,盡管有人禁止她上學、想讓她蒙昧無知、想把她關在家里,盡管困難重重,她最終還是獲得了一份工作,可以養(yǎng)家糊口了。而且,這意味著女性有機會參與競爭,像她這樣的女孩也可以一試身手。
塔利班執(zhí)政期間,扎林的進步鼓舞我們幫助更多女孩學習。當然是私下里進行的。我們這么做,但不說出去。扎林是我們幫助的第一個女孩,也應該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工作會帶來巨大快樂的女孩。她父親許諾:“齋月過后,我們要好好慶祝。”我們給錄取她的紅十字會辦事處打電話,向他們表示感謝。那邊清楚而冷靜地回答說,他們錄取她是因為她是最棒的:“我們不會偏袒任何人。”“哦,是這樣啊。”我告訴了她父親,他驕傲得像只孔雀,眼睛閃閃發(fā)亮。我得立刻去告訴理療師們這個好消息。
(材料由紅十字國際委員會東亞代表處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