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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的涼山也許跟你想象的不一樣

2015-08-12 來源 :公益時報??作者 : 王會賢

編者按

最近一段時間,“最悲傷作文”引發(fā)了對涼山的種種討論。涼山究竟是怎樣的,公益組織在那里究竟發(fā)揮了怎樣的作用?讓我們一起聽一聽去過涼山以及涼山本地的聲音,也許你會發(fā)現(xiàn),涼山跟想象中的并不一樣。

《公益時報》王會賢

現(xiàn)實是復雜多面的 你都看到了嗎?

涼山的現(xiàn)狀是復雜多面的。很多寫涼山的文章會說這里傳統(tǒng)、落后。1935年紅軍長征時還跟當?shù)匾妥迨最I歃血為盟,大家會不會覺得這種方式也挺落后呢?“一步跨千年”是描述涼山最常見的字眼,1956年前還保留著奴隸社會的殘余,然后一步改革進了社會主義社會。在和當?shù)厝说牧奶熘?,也能感受到,制度上雖然跟普通農(nóng)村沒差別,但意識、階層、習俗要完全改變,不是一兩代人能完成的,也不是強制得了的,尤其在教育水平落后的情況下。即便現(xiàn)在,人與人之間的沖突還可能通過宗族部落原來的方式解決,而不是有事找警察。

這樣一個相對傳統(tǒng)、封閉的社會,在無法阻擋外界文明進入的同時,也缺少抵擋負面因素的能力和認識,比如毒品和艾滋病。站在高處說他們無知是不公平的。這里比起太行山區(qū)等農(nóng)村的窮,更復雜。要在這里做公益,無論教育、醫(yī)療還是扶貧,都要考慮更多。絕不是“給錢就能脫貧致富”或者“慈善不能救窮”這么簡單。

當?shù)卣畬ο嚓P報道非常謹慎,當然誰都不愿讓報道負面,但也有出于“不希望被貼上標簽”的考慮。而事實上,提到?jīng)錾骄褪?ldquo;窮”“艾滋”,這樣的標簽已經(jīng)夠多了。

誤解,或者說城鄉(xiāng)觀念的差距,真的太大,都不用去采訪城里人,看看一起出差的記者就知道。由于去的窮地方比較多,有時候一起去的記者對貧困農(nóng)村估計嚴重不足,抱怨、害怕“以后這種差再也不出了”“這里人怎么這樣,還幫什么幫,幫了小孩子長大也跟他們一樣的”等等情況也偶爾遇到(不好意思,給少數(shù)同行挖了個坑)。不同生活環(huán)境中的人要真正互相理解真的很難,但是,話語權卻從來不在村里人手中。

最近常常看到“你窮你有理”,也不過是話語霸權的一種,透露著高高在上、以偏概全和嘲弄的心態(tài)。

涼山州美姑縣彝族 甲來伍沙

彝族90后的成長之路

我小時候,家住在美姑縣美麗的龍頭山,這個地方很偏僻、很遙遠,交通不便。主要的生活來源就是務農(nóng),種的莊稼種類很簡單,就是蕎麥、燕麥、土豆,不是不夠吃,是只吃得到這三種。其他地方的親戚有的種水稻,會背一點來給我們,那時候如果能吃到一頓大米,晚上做夢都會回想這頓飯。有的時候賣了雞或豬之后也可以吃到一頓面條。

龍頭山腳下的農(nóng)戶,住的都是木頭房子,沒有磚瓦房。記得七八歲之前,走路沒有穿過鞋,八歲的時候才穿上第一雙鞋,一兩年買一套衣服,衣服破了,母親就一層層補。我們家五兄妹,我排行第二,姐姐沒有上過學,現(xiàn)在連電話號碼都讀不出。二妹已經(jīng)大專畢業(yè),小弟小妹還在讀書。由于村小學離我家比較遠,父母擔心安全,我七八歲還沒上學,當時村子里的人基本都不太重視孩子上學。

1998年,龍頭山山體滑坡,我們家搬到了拉木阿覺鄉(xiāng),搬遷的時候政府給了每戶人家4車沙子、100袋水泥和2000元貸款,每戶五畝地,兒子多的家庭,現(xiàn)在分家后土地較少,糧食就不夠了。

我的小妹小弟也是在新家出生的。搬到這里后,離學校還是有4公里路,每天走路上學。村子里和我同齡的一起念小學的有6個人,有的人三年級就輟學了,有的人在五年級或者小學畢業(yè)后輟學,最后只剩下我一個一直在讀書。我父母對我們的學習還是比較重視的,父親說自己不認識字,到哪里去都像是啞巴一樣,他經(jīng)歷過,所以讓我們讀書識字。在我上學那個時候,還沒有收到過外界的資助。

現(xiàn)在,村子里的老年人幾乎都不懂漢語,年輕人有些在外邊打工的會說,小孩子進學校之后,才開始學漢語。不過現(xiàn)在有的家里有電視了,孩子們會跟著電視學一點,但是說得并不好?,F(xiàn)在家長對孩子的教育比以前重視了。

住的海拔比較高的老百姓,想好好賺錢,搬到低一點的地方來住,不想再在高山上居住。住在低一點的地方的老百姓,就希望搬到西昌那邊去住。我以后的打算就是好好工作、好好賺錢、好好照顧家人,有了錢也可以搬到市區(qū)條件好一點的地方住,希望以后自己的孩子能到好學校讀書。

公益組織對我們這里有很多實質(zhì)性的幫助,尤其是對孩子的上學方面,但是數(shù)量很少。我很想讓公益組織到我們這里來幫助貧困的老百姓、貧困的農(nóng)戶,我很想很想,可是也沒有用,我無法聯(lián)系到這些人。

愛心零距離公益服務中心 姜召海(麥子)

涼山,只是一面鏡子

貧困、毒品、艾滋、教育,這應該是大涼山最常見的幾個標簽了,而在這幾個標簽下,最核心最根本的問題,我想應該是教育的缺失。

大涼山的很多地方,水、電、路都是不通的。交通的不便,讓很多深山里的大涼山彝族同胞,沒有太多的和山外面的世界直接接觸的機會;而網(wǎng)絡、電視,甚至是廣播,在很多大涼山人的生活里,這些可以間接接觸這個世界的機會,也都是沒有的;再加上教育的缺失,導致了很多“文盲”的出現(xiàn)。

他們很多人不懂漢語,或者不會寫漢字;他們沒有太多高大上的現(xiàn)代生活理念,沒有那么高的追求,不知道如何改變自己的生活;他們也不懂得那么多衛(wèi)生知識、健康常識。他們只是在他們生存的環(huán)境中,淳樸的生活著,延續(xù)著他們的風俗文化、生活習俗。

深入大涼山,我們看到的,更多的是在和殘酷的生存環(huán)境斗爭著的彝族人們。少數(shù)走出去的人,又因為生存技能的缺少,彝漢語言的障礙,導致沒辦法獲得平等的收入。這樣的機會和權利的不平等,讓他們很難從根本上改變自己的生存狀況。

而關于毒品和艾滋,從2009年開始,涼山州全州五年級以上學校,開始開設禁毒防艾課程,并在初中升學考試思想品德科目中,增加禁毒防艾內(nèi)容。我們看到了教育系統(tǒng)的努力,而這樣的努力,是需要有一個相對較長的時間才能看得到成效,當這些懂得毒品和艾滋病危害的孩子們慢慢長大成人,我們相信,那個時候的毒品和艾滋病,一定會在大涼山越來越少。

也在一些評論里,看到有些關于NGO、基金會的觀點,有些是指責他們消費貧窮獲得滿足感、越幫越窮之類的言論。其實,關于一些公益項目讓受助群體產(chǎn)生依賴性的問題,汶川地震以后,已經(jīng)成為大家熱議并探討如何避免的話題,我們能看到的,是大家在不斷地探索和努力。

毒品和艾滋泛濫,那就把更多的健康、衛(wèi)生知識傳遞給他們;沒有脫貧的志向,那就告訴他們,什么是脫貧的志向,若是沒辦法讓他們明白,那就讓他們的孩子明白。我們需要的,是更專業(yè)、更接地氣、更能依據(jù)大涼山實際存在的問題和大涼山人民的需求而設計的項目。發(fā)展到任何階段的社會,都會存在諸多社會問題,都需要專業(yè)組織的介入,更何況是這么貧窮的地方。

涼山,只是一面鏡子。涼山的貧窮問題折射出的,是中國貧困地區(qū),尤其是西部地區(qū)的問題。涼山,只是一面鏡子,服務涼山的公益組織折射出的,是中國公益組織存在的問題。我們應該給大涼山更多的支持和幫助,應該給深入大涼山做實事的公益組織更多的包容和理解。歸根到底,脫貧這個事,不只是大涼山的事情,需要大家一起做,更專業(yè)地做,更好地做。

中華紅絲帶基金專職副秘書長 葉大偉

涼山“不涼”

2009年5月4日,我和同事第一次到?jīng)錾娇疾祉椖?,確定今后是否將這個地方納入我們的項目資助點。也因此有了后來的N次大涼山之行。有幾個故事特別想講給大家聽。

第一次到?jīng)錾教皆L一戶艾滋病感染者家庭時,看到屋子里有兩個方形鐵皮柜子,我好奇地揭開蓋子,發(fā)現(xiàn)里面空空如也。我問這是用來干什么的,他們說是政府發(fā)給他們用來裝米的。這戶人家和很多彝族人一樣,屋子正中地上有一個坑,坑周圍有三塊水泥磚,磚上面架著一口鍋,鍋里還盛著當?shù)亟?jīng)常吃的酸菜水。鍋旁邊有一個簸箕,里面裝滿了灰麻麻的煮熟的土豆,簸箕旁邊敞開著一個蛇皮口袋,里面裝滿了蔫得發(fā)皺且生滿芽的生土豆(五月份當年新土豆還沒有成熟,只能吃上一年的陳土豆)。我問這個家庭的男人,你們早飯吃什么?洋芋(土豆)蘸水(酸菜水),他答。午飯呢?洋芋蘸水。晚飯呢?一樣。

吃的不好并不是這個家庭最大的困難,對他們家挑戰(zhàn)最大的是毒品艾滋病帶來的滅頂之災——丈夫因為吸毒敗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感染了艾滋病,經(jīng)性傳播又傳染了妻子,妻子一氣之下喝農(nóng)藥自殺,被村里人送醫(yī)院搶救過來,但兩只眼睛徹底失明了——相信他們還要承擔一筆不菲的搶救費用。

作為金三角毒品入境中國內(nèi)地的陸路通道,毒品和艾滋病的泛濫導致的家貧人亡的悲劇在大山深處屢屢發(fā)生,令人唏噓不已。

還有一次,在涼山酒店里看電視時無意翻到了“涼山新聞聯(lián)播”,看到了一條令人匪夷所思的報道:某年某月,某某縣婦聯(lián)在某某鄉(xiāng)開展“三Xi(音“喜”)工程”。因為沒看字幕,我還納悶什么叫“三喜工程”,心想這里婦聯(lián)工作真是有特色。原來內(nèi)容是講該縣婦聯(lián)在鄉(xiāng)村,召集青壯年婦女在一起,教她們?nèi)绾?ldquo;洗手、洗臉、洗腳”——這就是所謂的“三洗工程”!誰能想到,21世紀都過去10年了,人類家庭中最講衛(wèi)生、最關注家庭成員健康的女性,居然需要有人來專門教洗臉這件事情!

涼山彝族,解放前一直處于農(nóng)奴社會,沒有經(jīng)過封建社會這一歷史時期,當?shù)厝朔Q之為“一步跨千年”,因此基層社會生態(tài)處于如此階段,深層次原因可想而知。

2013年8月又一次去涼山,在看望受到我們機構艾滋病母嬰阻斷項目支持的家庭時,發(fā)生了一件令人好笑但備感溫暖的事——我隨著當?shù)氐拇鍕D幼保健員去一戶家庭探訪,到大門口時婦保員大聲拍門叫道:“保護他媽!保護他媽!”我當時愣住了:我也不是黃世仁或什么土匪惡霸流氓,為啥我來了就要“保護”他媽呢?于是就問當?shù)毓ぷ魅藛T,她們哈哈大笑,說“保護他媽”就是“保護的媽媽”,這家的第二個孩子是通過母嬰項目支持在醫(yī)院生下來的,孩子檢測艾滋病是陰性,所以給孩子起了個漢族名字叫做“保護”。他們是用一種最淳樸的方式表達著對外部關心他們的人的一種感激之情。

時值今日,中華紅絲帶基金已經(jīng)在涼山教育、衛(wèi)生、婦幼、防艾、“造血”產(chǎn)業(yè)扶持等方面投入超過3000萬元,受益人群也數(shù)以萬計。我本人也從最初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片面觀點轉(zhuǎn)變?yōu)榱曛蟾涌陀^、冷靜的態(tài)度。

讓更多的彝族同胞享受國家發(fā)展的成果,讓,既需要當?shù)卣腿罕姷牟恍概Γ残枰鐣鹘鐞坌牧α堪押玫馁Y源、項目、模式帶到?jīng)錾?,幫助彝族同胞早日過上健康文明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