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7-14 來源 :公益時報??作者 : 李慶
倪萍細心聆聽河南姑娘尋找當年列車上邂逅熱心男孩的故事。熱心的倪萍在面對每一位登臺的尋人者時都保持著一如既往的親和力和傾聽的耐心。
編者按
《奔跑吧兄弟》、《爸爸去哪兒》、《中國好聲音》等綜藝節(jié)目的熱播,讓人們越來越認識到真人秀的無限潛力,動輒上億的冠名費以及堪比電影的明星陣容讓觀眾耳目一新。
但同時也有一檔真人秀,它沒有明星陣容,主角都是老百姓,它秉持著最樸素的理念,展示著普通人平凡又離奇的人生。
在電視節(jié)目娛樂至死的年代,這檔節(jié)目的出現(xiàn)無疑是給浮華的大眾生活注入一縷溫情。它居高不下的高收視率,也無疑是對這檔節(jié)目最真實的肯定。它就是央視推出的大型公益節(jié)目《等著我》。
■ 見習記者 李慶
《等著我》最早源于一檔俄羅斯節(jié)目,也叫《等著我》。它是一個跨國尋親的大型節(jié)目,當時播出后獲得很好的收視率。在中國國內也有很多尋親或尋人的需求,電視臺每做一檔節(jié)目時,一般都會先考慮需求,如果有需求,就會有一個比較旺盛的成長基礎,因此電視臺便嘗試做一個國內的尋人版本。
由于對被拐賣的婦女兒童等群體的強烈關注,再加上主持人倪萍沉穩(wěn)且充滿情感的掌控,自2014年起每周二晚10點半檔,不少觀眾都會追看《等著我》。從2015年5月底開始,這檔贏得高收視率和高關注的節(jié)目挺進了央視一套黃金檔。
欄目制片人楊新剛表示,來到《等著我》的人,大多是被苦情摧毀精神或面容的普通人,但他們在這個舞臺上得到了最大的尊重,“如果說黃金時段的綜藝娛樂節(jié)目是娛樂的盛宴,那《等著我》就是一桌喚醒人性的素宴,盡管里面很多展現(xiàn)的是變故、失落、流浪、煎熬、不甘和拼爭,最后所展現(xiàn)出的幸福和喜悅是其他節(jié)目中無法找尋的。”
次黃金檔的產生
央視在上一檔新節(jié)目的流程是非常嚴格的。楊新剛說,從跟總編室申請,提交節(jié)目的創(chuàng)意,到總編室對方案考量評估,批準可申請經費,有了經費后開始研發(fā)出樣片,樣片出來后先是專家評議會評審,最后是所有的臺領導組成一個編委會,再進行一次審看,覺得片子不錯,才能通過最終批準。
晚間8點到10點的黃金檔歷來是電視節(jié)目競爭最激烈的時間段。最早一套的固定和自由時段不多,很多被新聞和電視劇所占領。
《等著我》開始定檔節(jié)目是十一點半。在專家評議會上《等著我》就獲得了一致的好評,后來的樣片得到了領導的高度認可,因此在最后播出時,被排到了十點半這個次黃金檔。
“經過一段時間的播出,2015年開始突然收視率大爆發(fā)。同時段,在全國市場十點半這個檔位上收視率基本上都是排在第一的,當周所有節(jié)目當中都是排在第一的。十點半播出,在城市網它能達到0.7以上的收視,這個數據在業(yè)界來說是非常驚人的。”楊新剛的語氣中帶著欣慰和驕傲。
主持人的選擇:
放心把節(jié)目交給倪萍
“這檔節(jié)目對主持人的定位是要對人生的閱歷、經驗各方面都比較豐富,有點兒白頭發(fā),因為這個節(jié)目的模式是一個對話形式,要有一些勸慰、理解,如果不是一個像倪萍這樣經驗及人生閱歷豐富的人,是很難完成的。”楊新剛說起最初的考慮。
但是倪萍已經退出主持界很多年了,她在拍電影、書畫等方面都有很大成就,她的書像《姥姥語錄》也很受歡迎。節(jié)目組想讓她回歸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她已經很好了,她沒有理由再回到央視。”
“我們當時找她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去跟她談的,談完第一次,了解了節(jié)目的創(chuàng)意之后,她感覺效果還不錯,比較感興趣,但同時也表示:自己沒有太大的必要再回到電視圈了,應該給年輕人一些機會。”楊新剛回憶道。
這樣的節(jié)目,是不缺乏故事的:一個女孩十幾歲的時候給抗美援朝的志愿軍寫信,兩個人當時也有一段情愫,但是后來由于種種原因兩個人沒有在一起,60多年之后當年的這個小女孩來找他。60多年前兩個有情愫的人,夾雜著這么大的歷史背景,倪萍感到震撼。
“她被這樣一個個真實的故事打動了。”楊新剛說。
作為央視主持人陣容的“經典面孔”之一,倪萍主持的《綜藝大觀》曾是上世紀90年代中央電視臺唯一在黃金檔現(xiàn)場直播的綜藝節(jié)目。時隔十幾年,倪萍攜《等著我》重返央視黃金檔,令很多人震驚不已。
楊新剛表示:“倪萍她是一個悲天憫人的人,非常富有同情心,幾乎每場錄制她都會哭。經常會自己掏腰包幫助一些人,真是掙得沒有捐的多。后來我們就成立了一個基金,就跟她說不要老是這么捐了。”
多年的主持經驗,加上對每個主人公故事的感動,讓倪萍有了更好的發(fā)揮。
節(jié)目組也不和主持人對稿子,只會簡單地告訴主持人必要信息,其他一律都不告知?!兜戎摇芬彩俏×艘恍┱嫒诵愎?jié)目的制作理念,注重節(jié)目的真實,同時倪萍和其他嘉賓的各種狀態(tài)也應該是真實的,所有的情感應該都是在現(xiàn)場由內而發(fā)的,而不應該是節(jié)目組設計好的。這對于一個主持人來說要求非常高。
有時候錄開場,制片人給倪萍寫幾段串詞,她永遠都不會照著讀,都會按照自己的理解用自己的語言把它表達出來,所以她每一次錄完一個選題都會有幾段小總結。從大量反饋來看,公眾非常喜歡她的那段小總結,非常接地氣,讓人聽完了之后:“啊!就是這么回事”。
《等著我》把整個節(jié)目都交給了倪萍,所有的現(xiàn)場提問都是出自她的感受,“這點跟別的節(jié)目是完全不一樣的,但是呈現(xiàn)的效果卻非常好。
收視率飆升的四個關鍵因素
一、尋人的難度
作為被綜藝節(jié)目坐穩(wěn)天下的周末檔來說,《等著我》的高收視率超出所有人的預料,這檔節(jié)目當初的收視指標是1.2。制片人楊新剛表示:“央視一套黃金時間的這個檔位,這些年來,包括大電視劇在內,基本都沒有這么高的收視率?!兜戎摇番F(xiàn)在的平均收視率是2.05,在城市網的排名僅次于跑男。”
它不單單是一檔節(jié)目,最重要的它是一個平臺,“它與別的節(jié)目不同的是,觀眾只能看到冰山上的十分之一,還有冰山下的十分之九是沒被看見的。”
找人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也許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六十年,窮盡了自己所有的能力都可能找不到。但是《等著我》需要在短時間內就找到,并且來做節(jié)目,所以難度可想而知。
楊新剛告訴《公益時報》記者:“我個人覺得你付出了就一定會有收獲,越難的節(jié)目它的收視反響才會越大。像我們這個節(jié)目,也會有一些小跟風的,但是基本上都是做不下去,所以節(jié)目中的高難度尋人工作是它獲得超高收視的一個基因。”
二、觀眾需要收獲感動
對于全國的電視觀眾來說,并非天天都只看娛樂的,有很大一部分群體需要收獲感動,例如一些很感人的電視劇、電影也有它自己的市場,例如《歸來》、美國的《幸福來敲門》。這部分市場也非常龐大。
三、代入感
《等著我》的尋人種類各種各樣,包括尋親、尋戀人、尋戰(zhàn)友、尋朋友等等,節(jié)目所呈現(xiàn)的模式看似是在講別人的故事,實則會通過尋找覆蓋很多人的樸實情感。“每個人都有親人,當看到別人在痛失親人時的那種錐心,我們會流淚和被感動。”楊新剛說,一種推彼及此的感受,這種代入感是一個非常強大的收視方面的一個基因。
四、模式簡單化
《等著我》最開始的定位就是模式的簡單化。楊新剛表示:“我們的節(jié)目其實很簡單,就是開門、門后有沒有人,非常簡單,但是這種貌似簡單的一個節(jié)目模式,往往對觀眾來說可能是更直接的,你不要把觀眾套到一個非常復雜的一個模式當中去,把他給攪暈了,很多模式其實都犯了這個毛病。觀眾在節(jié)目前部分聽故事的時候,他們永遠在等著開門以后有沒有人,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走開。開完門以后會進一步想聽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雖然貌似簡單其實是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
后續(xù)幫助
在節(jié)目的操作過程中會有這樣一種情況,比如很多來尋親的人,家庭都非常困難,有一些是弱勢群體,比如白血病、腦癱患者等。節(jié)目幫著他們和家人團聚,但知道他有病,知道他的家庭這么困難,就不可能裝作視而不見。
“倪萍經常會在節(jié)目現(xiàn)場號召大家捐款,場上趙忠祥老師捐過,郁鈞劍經常捐,很多人掏私人腰包去捐這個款,我們想著不能長此以往老是這樣,我們應該有更強大的力量來幫助他們,所以這也是我們節(jié)目作為一個公益節(jié)目的一個屬性。”楊新剛說。
欄目建立了兩個更專業(yè)的幫扶渠道:政府幫扶;緣夢基金。
四川南充市下屬一個小村子里有個女孩叫小青青,在她小的時候父親就離家打工去了,剩下爺孫倆相依為命。爺爺中風半癱后,小青青操持起一個家。尋人團幫助她找到了爸爸后,但爸爸年輕不懂事,也沒有什么技能,在外面打工也來回輾轉流離,所以節(jié)目組跟當地政府商量,給他一些培訓的機會,讓他去接受一些技能的培訓,提高他的技能、生存和勞動能力。幫他安排一個離老家比較近的縣城的工作,不耽誤讓他掙錢養(yǎng)家的同時還能經?;貋碚疹櫼幌赂赣H和孩子,這也是政府給予的幫助措施。
另外一個就是跟中國社會福利基金會的“授漁計劃”合作,包括阿里巴巴公益基金會和節(jié)目贊助商們一起,建立了一個緣夢基金。
“這些基金我們會根據求助者的一些具體的困難,給他們相應的幫扶或者補助,力所能及地為他們解決一些問題。”楊新剛解釋說。
舒冬:我們刨根尋底地找人 為了團圓夢
尋人是一件極其復雜的事,同時也是一個極其虐心的過程。很多家庭在失散親人以后,尋人者往往因為太著急而沖昏了頭腦,從而產生錯誤的判斷,也有尋人者因為缺少經驗,沒有計劃性地悶頭找,從而錯失了機會。
自述
在尋人團隊的幫助下,被父親狠心拋棄45年、前來大陸尋親的臺灣女孩,終于獲悉了父親當年為何會拋妻棄女回到大陸;被父親以300元賣掉,48年來始終解不開心結的花甲老人,通過《等著我》解開了心中疑問;12歲離家卻忘記回家路的任性女孩兒,在尋人團的幫助下找到失聯(lián)多年的家庭;臨終老人想見到出生一個月就被賣掉的兒子,《等著我》尋人團幫他們達成了心愿。這些看似不可能的尋人夢,都在《等著我》尋人團的幫助下變成現(xiàn)實。
舒冬,《等著我》尋人團的團長,他帶領這樣一支團隊,用堅持和不放棄的精神給人們帶來希望。
先判斷是否有找尋的價值
我們接到過這樣的案例:家里有老年人走失了,報案給節(jié)目組后,我們分析老人不可能離開當地太遠,于是我們就先向當地的公安部門以及民政部門求助,果不其然,有人看到過這個老人,并報給了當地民政部門下屬的一個救助站。其實救助站在收養(yǎng)了這個老人以后還在當地的報紙上刊登了尋人啟事,但是老人的家人沒有注意到。這個案例反映出,不少人還不知道民政部門下屬有救助站。
驗證步驟
節(jié)目組已有一定經驗,首先是進行DNA配對,公安系統(tǒng)現(xiàn)在正在建立全國打拐的DNA信息比對庫,收集求助人的線索后,幫尋找者把DNA信息輸入到庫里,看看比對的情況。我們遇到過這樣的案例,小孩被拐走已經很多年了,他知道現(xiàn)在的父母不是親生的,于是我們建議他先到公安部門進行采血報案,公安部門在全國有打拐的DNA比對庫,這個孩子的親生父母早在孩子丟的時候就到公安機關報案采了血,這個孩子的DNA入庫后,馬上就匹配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
有時候,我們會問他喜歡吃什么食物,再根據他的方言劃定大概位置,通過他回憶小時候家鄉(xiāng)周邊的生活環(huán)境,比如有幾座橋,橋是什么樣子的,建筑有什么特點等,只要我們能畫出個大概,基本就能確定是哪個村子。
另外還可以通過其他一些系統(tǒng)和信息查詢,例如尋找老戰(zhàn)士,他們只能記得戰(zhàn)友叫什么名字,大概是哪里人,一塊打過什么戰(zhàn)役,也就這些。但是從一個老百姓的角度講他可能沒有機會或者沒有方法去查詢相關的歷史資料或者歷史檔案。那我們就可以跟相關的部門去接洽,比如軍隊的一些檔案材料部門。比如說這個退伍老兵退伍以后去了山東了,然后我們根據線索再去尋當地的相關部門查詢歷史資料,可能就能找到他的后人或者他現(xiàn)在退休以后的居所。
當然對一般老百姓來說,他想查下去太難了,我們有一些專業(yè)的團隊,或者辦一些協(xié)助查詢的邀請,兄弟單位會幫助我們,都是做好事,這是一個方法。
還有就是實地走訪、走尋的方法。走訪是我經常會參與的,這種比較多的是用在離家出走或者是一些人離家打工失聯(lián)的,這種情況走訪的形式比較多,沒法錄DNA。當然也會有很多前期的志愿者幫助我們去走訪,最簡單的比如我們有一些孩子離家出走了,在外打工遇到了一些什么困難,然后賠了錢不敢回家了,又輾轉多地去打工,我們通過一些細微線索的變更,比如說這種情況我們就根據他曾經在某個地方打工的經歷,一些線索就繼續(xù)往下推,我們可能就會到他打工的A公司去查閱他的一些相關資料,聯(lián)系方式,或者跟工友或者朋友聊天,聊他接下來可能去的去向,再去B公司,就這么順藤摸瓜地一點點往下摸。這種成功的案例也很多。
尋人團的志愿者在不斷壯大
其實理論上講我們的尋人團規(guī)模非常大,因為好幾萬的志愿者都屬于我們尋人團隊的團員。
這些志愿者,這個組織看上去有些松散,因為原來我們跟寶貝回家網站是有合作關系的。最初的一些志愿者都是一些寶貝回家的志愿者,大概有一萬人吧。當節(jié)目的影響力越來越大,我們的宣傳力度也越來越大的時候,有很多人自愿成為我們的志愿者,所以相對來說這些志愿者組織在每一個地方都有一個類似于垂直領導或者垂直管理的一個機制,他們通過QQ、微信建立群聯(lián)系,他們也有初期的培訓,不是隨便說想加入就能加入的,是要考核一下或培訓一下的方式。我們的志愿者經驗都非常豐富,有搜索比較有經驗的、感情比較豐富的、擅長心理學的等等。比如我們知道這個人基本在哪了,接下來需要說服或者勸服他回家,我們可能就會派一些這種有心理學的人,表達力比較好的背景人去做這樣的工作,也是有的放矢的。
我們是有一個志愿者組織的,也是一級一級。比如最底下的一個地區(qū)的志愿者他們有一個微信或QQ群,會有一個主要領頭的負責人,幾個地區(qū)的負責人在一塊又是一個省的志愿者的這樣一個組織,他們會對信息的下放或者收集、歸類,然后在整個志愿者最高的群里可能又有分到每個省負責人的這么一個組織。就是這種層層遞進的組織模式吧。比如說有個新的線索過來到我們手里了,我們一看這個人經過調查可能是廣東省,深圳市,我們不可能找山東的志愿者去跟,我們就派到廣東的分部去跟進。正好我們有個志愿者是深圳市公安局的,他也是志愿者也是相關民警,還有一個深圳的志愿者,跟他們在群里溝通,你們倆主要負責這個案子行不行?行,我們主要負責這個案子。然后他們就利用業(yè)余時間去某些定點的地方去查,或者再去進行分配。具體到每個區(qū)的,比如南山區(qū)的、寶安區(qū)的等都有可能。
我們的這個架構也在不斷擴大,最開始,我們并沒有想到跟民政系統(tǒng)合作,但是后來我們慢慢發(fā)現(xiàn)民政系統(tǒng)也是非常有力量的,因為很多有老年癡呆、腦癱的人,作為當地民政系統(tǒng)下屬的救助院、救助站都是他們手里的,其實他們的救助力量也很強大,他們也是專業(yè)的經過訓練的一批人,我們跟他們慢慢建立起比較好的聯(lián)系,然后有一些尋人信息送下去后,他們也會在他們下屬的救助范圍內,緊急幫我們查找,而且這種我們也成功過。
舒冬/口述 李慶/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