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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聰:放棄華爾街高薪扎進艾滋病村

2016-03-29 來源 :公益時報??作者 : 張璇


杜聰(中)與村小的孩子們在一起

本報記者 張璇

他,一名哥倫比亞大學的學士,哈佛大學的碩士,華爾街投行年薪百萬的銀行副總裁,得知中國因賣血導致“艾滋村”慘況,毅然決然選擇回國,一頭扎進艾滋病村近20年,為了拯救那些深深震撼了他的悲慘世界里的無辜孩子們。這就是杜聰。1998年他成立智行基金會幫助艾滋遺孤,目前已有20,000多個孩子受助。

由于看到太多人間苦難,杜聰在2005年開始瀕臨憂郁癥,也是在那時結識老師白先勇,重新開始振作起來。“種善因,行善果”,這是杜聰一直堅信的信條。如今,當年資助的孩子有些已經上大學,有的已經就業(yè),并且大部分人都重新以志愿者的身份,投入到對受艾滋影響人們的幫助之中。面對這樣的結果,杜聰是欣慰的。

想行善,但意外卻接踵而至

在我9歲時,也就是奶奶去世的前兩年,她總是在用餐后把零錢給我,叫我把錢給路邊的乞丐。開始,我很討厭這樣的任務,看到乞丐也會感到害怕,我覺得受到了作弄,甚至在心里埋怨奶奶讓我做了她的事情。如今回想起來,也許是奶奶料到了自己的身體狀況,所以才會用這樣直接的方法讓我看到世界上不幸的人,告訴我要懂得行善布施,培養(yǎng)我傳承助人的精神。

大約20年前,我偶然間遇到一位農民,帶著兒子到北京看病,這位父親只知道兒子得了艾滋病,卻不懂是什么病。加上當時有媒體報道說河南等地的農村,很多青壯年因賣血感染艾滋。我就想做點什么,但沒想到,困難接踵而至。

首先,我出生在香港,小時候隨家人移民美國,我的普通話都很難說流利。決定回國做這件事的時候,不要談了解復雜的中國社會和文化,更不要說深諳當時敏感甚至被視為禁忌的“艾滋病”以及“艾滋病村”的內情。

其次,進村,是件難事。為了想更多了解農村的真實情況,有次我準備下鄉(xiāng),出發(fā)前一天,依照約定聯(lián)系當?shù)匾晃会t(yī)師,對方卻冷淡地說:“別過來。”詫異之余,我還是按計劃前往,才知道不是醫(yī)師不歡迎我,而是他的電話被監(jiān)聽了。因為當時艾滋是禁忌。醫(yī)師緊張地說家里不安全,小心翼翼把我?guī)У絼e處。沒有電腦的他,拿出許多文件、照片,我非常驚訝,艾滋問題比我想象的更嚴重。

起初,多數(shù)地方官員不歡迎我們,還有人警告我們“不要亂講話”,也曾被跟蹤。后來,我對當?shù)毓賳T說:“艾滋病這把火還在燒,我不是來調查起火原因、追究責任,而是來救火、救人的。”也許是這樣的說法更有說服力,進展愈來愈順利。有個縣長跟我說:“之前我已趕走了十三個組織,但我愿意讓你們進來。”

剛開始走訪村子時,我只去了一兩個農村,用自己的錢幫那里的孩子上學,但是到了第二年,第三年,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類需要幫助的人竟有幾十萬,那時候覺得有些力不從心。

太多疾苦,我也曾瀕臨憂郁

有一陣子我陷入嚴重焦慮,晚上常做惡夢,或半夜醒來痛哭,滿腦子想的是:“有這么多人需要幫助,我的力量卻這么小,該怎么辦?”那陣子,我聽說有電視臺主持人常接聽電話,聽聽眾的心事,最后自己也陷入抑郁輕生;還有人挖掘南京大屠殺的歷史,最后承受不了巨大的苦難自殺……我警醒自己,必須從低落的情緒中抽離。

因為做了太久,我會太陷入孩子們的思維,有時候孩子們的怨氣、不平、對社會的仇恨也漸漸地影響到我。有段時間,我拍的所有照片都是沒有笑容的,我會不自覺地握緊拳頭。如果看我那時的視頻,都能夠明顯感覺到我會有一些仇恨。為什么這個世界這么不公平?為什么這些孩子要受那么多苦難?

我過去因為寫論文關系,結識了白先勇老師,他也一直很支持我的工作。得知我的情形后,他跟我說:“盡管杯水車薪,但只要幫助了一個人,就已經是功德無量了。”這句話給我很大的鼓舞。

我常常和別人交流時說起一個故事。沙灘上到處都是擱淺的海星,一個孩子逐一將海星扔回海里。有人問孩子:“海星這樣多,根本就撿不完,你這樣做有意義嗎?”孩子看著手里的海星說:“對這個海星而言,有意義。”我愿意做那個撿海星的孩子,幫助一個是一個。

我現(xiàn)在的工作就是做我奶奶的工作。每年我都會給資助的大學生們家訪任務或補習班任務,他們要去訪問一些中小學的艾滋孤兒,一家一戶的去看他們,與他們聊天,寫家訪報告。

這些大學生常常跟農村的孩子說:“你看我也是個艾滋孤兒,也在這個村長大。我現(xiàn)在已經讀大學了,你不要放棄自己,你也可以像我一樣好好生活,知識可以改變命運。”我覺得,這番話由一些艾滋孤兒的大學生跟同村的中小學生講,更有說服力,因為他們能夠真實地看見希望。

這個工作一定要等他們還在受我們幫助的時候去做。如果他們離開智行,有賺錢的能力再去做這個事情,他們可能沒有那么大的感受。但是現(xiàn)在做便是給了他們一個行善布施的機會。

我讓他們通過這樣的任務知道原來他們雖然很不幸,家里人有艾滋病,但不是全世界唯一悲慘的人,有些人可能比他們更悲慘。因此,我經常告訴孩子,“每一個人的人生都是一杯半滿的水”,因為每個人的人生不是完美的,肯定有空白的地方。有些人經常會抱怨為什么他的那一半水是空的。

所以,我要讓他們知道,雖然你們家里有人有艾滋病,但是你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你有一個讀大學的機會,你找到一個叫智行的大家庭,其實你也是幸福的。他們通過這樣的暑期工作,開始關注到自己有一杯半滿的水,然后慢慢地去爭取更多的水,就是要讓自己達到一個更完美的人生。但是這個前提一定是要有一個正能量的角度去慢慢地把這個水填滿,而不是抱怨。你永遠抱怨為什么我的水不滿,這是做不到的。所以特別是他們已經很不幸,或許面對過很多的歧視,我們要給他們更多的正能量。

終于等到善因結成果實

奶奶的教育,白先勇的支持,都讓我更加的深刻明白“種善因,行善果”的含義。大概十多年前,有個孩子感染了艾滋病,加上營養(yǎng)不良,又小又瘦,我一度擔心他活不下來。但這孩子勇敢站了起來,成績非常優(yōu)秀,進入醫(yī)學院后原想投身外科,后因攜帶艾滋病原不能開刀,轉讀中醫(yī),現(xiàn)在是個中醫(yī)師。前陣子,他知道我血糖高,特地拿中藥給我,叮囑我什么東西不能吃,怎么照顧自己…完全醫(yī)師的口吻,讓我不免莞爾。

這真的很奇妙,誰能料到以前“我醫(yī)他”,現(xiàn)在“他醫(yī)我”?我認為,只要無所求地種下善因,結果往往能讓人意想不到。

2008年汶川大地震的時候,我當時帶了17個孩子去做志愿者。途經一個叫陳家壩的地方,那個村所有的高中生都在北川中學讀書。那場災難中,就讀北川中學的17個學生全都去世了。

本來我們去的初衷是發(fā)物資,進行慰問的。但當這17個孩子到那里的時候,剛剛失去自己孩子的這些父母頓時嚎啕大哭。一方是因為地震失去孩子的父母,一方是因為艾滋失去自己的父母,好像冥冥之中兩者都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那個場面對我來說,至今還歷歷在目。

現(xiàn)在,我一直在把祖母的哲學發(fā)揚光大,因為她是帶領我走進這一世界的人。當我需要等待一顆樹開花結果時,我已經學會如何面對困難,盡管這個期限有可能會很長。但是,我堅信,當看到果實時,是很欣慰的。

(本文口述內容已經過受訪者審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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