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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初,有“球王”之稱的著名足球運動員李惠堂在荷屬東印度影響最大的華文報紙《新報》上發(fā)表文章提出,抗戰(zhàn)期間“尤不應忽視體育”,體育在戰(zhàn)時能“增厚國力”,在戰(zhàn)后可“重整國基”,“接辦世運大會的芬蘭小國,在火上眉梢、風聲鶴唳的危機下,仍未肯放棄主辦的權利,大不列顛國在總動員的緊張形態(tài)下,還依舊保持著冬季足球賽會的大部分活動,凡此種種,都是抗戰(zhàn)期中不忘體育的大好明證”。 作為中國體育界的重要代表人物,李惠堂在戰(zhàn)時不僅大聲疾呼“抗戰(zhàn)毋忘體育”,還身體力行地從事“體育抗戰(zhàn)”的實踐,將抗日戰(zhàn)爭與中國體育的發(fā)展聯(lián)結在一起。 于香港實踐“體育救國” 在香港乃至亞洲足壇大放異彩的李惠堂,是近代香港足球及整個中國體育界的重要代表人物。李惠堂祖籍廣東五華縣,1905年生于香港,自幼喜好足球,于1922年加入香港南華體育會所屬足球隊。在以國腳身份參加1925年第七屆遠東運動會后,李惠堂赴滬,受聘為復旦大學體育指導員,創(chuàng)建樂華足球隊并帶隊稱雄滬上,結束了西方人球隊長期統(tǒng)治上海足壇的歷史。1931年樂華隊解散后,李惠堂返港重回南華隊。1936年,李惠堂以中國足球隊隊長暨中國代表團旗手身份出席柏林奧運會,并于賽后率隊在歐洲進行巡回比賽,達到個人競技生涯的巔峰。 日本全面侵華之后,香港華人表現(xiàn)出極高的愛國熱情,舉行義賣或捐款,以此支援祖國抗戰(zhàn)。國民政府積極利用香港這一重要窗口,募集并接收資金和物資。李惠堂與香港足壇也于這一時期加入抗日救亡的浪潮,其最為重要的舉動是發(fā)起、組織和參與各種體育義賽,以此籌款救濟淪陷區(qū)民眾以及受到戰(zhàn)事影響的傷兵和難民。 七七事變后,李惠堂所屬的南華體育會創(chuàng)辦港僑體育界非常時期服務團,集合香港體育界愛國力量,發(fā)起包括足球義賽在內的多項活動。作為南華隊的旗幟人物,同時也是香港最具影響力的體育明星,李惠堂能否出場比賽,往往成為媒體和球迷關注的焦點。1937年李惠堂率隊出訪荷屬東印度時,在比賽中脛骨嚴重受傷,曾萌生退役之念。抗戰(zhàn)足球義賽興起后,各慈善機構為求活動成功,紛紛央求李惠堂參賽,“以厚收入”,使他暫緩退役計劃。1938年下半年,李惠堂傷愈后重返足壇,成為轟動香港體育界的消息?!半p十節(jié)”當天,在加路連山南華球場舉行的“國慶日足球義賽”,由南華隊對陣西方人球會陸軍聯(lián)隊。這場義賽由香港兒童保育會、香港中國婦女會和婦女新生活促進會等機構聯(lián)合發(fā)起,備受社會各界關注。李惠堂于此場合復出,成為義賽的重要看點。《大公報》在為比賽進行預熱宣傳時,特別提到李惠堂“仗義出場”,鼓動港人“見義勇為,大開方便之門,踴躍購券”。比賽當天有近萬觀眾到場,氣氛極其熱烈。李惠堂在比賽中攻入一球,助南華隊以3∶0取勝。通過銷售門票和彩票,本場比賽為傷兵和難民募款3000余港幣。在以球員身份參加比賽的同時,李惠堂還多次應邀以裁判員身份在部分義賽中亮相。 除此之外,李惠堂亦發(fā)揮自身的領導才能,發(fā)起和組織足球義賽。1938年底,他領銜發(fā)起“滑稽化裝足球義賽”。他稱,此趣味球賽雖是“一出破天荒喜劇”,但“可不要只顧目前,別忘記了前線的忠烈將士們的浴血犧牲,戰(zhàn)區(qū)的難胞們的饑寒交迫”,呼吁球迷“加倍輸財出力,多多益善,使結果圓圓滿滿”。1941年5月3日,南華球場舉行義賽,紀念李惠堂曾經(jīng)隊友、飛行員陳鎮(zhèn)和的不幸罹難。球賽開始之前,李惠堂發(fā)表演說,并領導全體到場者默哀3分鐘。本場義賽共募得港幣2000余元,社會反響強烈。 至廣東延續(xù)“足球抗戰(zhàn)” 1942年9月,李惠堂返抵原籍五華縣錫坑鄉(xiāng)省親,在整個廣東客家人聚居地區(qū)引起一股足球熱潮。在其宗族親屬的邀請下,李惠堂前往五華縣內各大圩鎮(zhèn)和鄉(xiāng)村進行巡回足球表演,又組織當?shù)貝酆米闱虻捏w育教師、學生、農(nóng)民和商人合組五華足球隊。鄰近的興寧縣為增籌縣體育館經(jīng)費,函邀李惠堂前往舉辦比賽,獲其應允。遠在臨時省會韶關的嘉應同鄉(xiāng)會也不甘落后。該會組織中山足球隊,聘請李惠堂擔任教練。 最期待李惠堂來訪的,是足球重鎮(zhèn)梅縣。戰(zhàn)時的梅縣體育界亦如淪陷前的香港,時常舉行各種足球義賽,為抗戰(zhàn)募集資金和物資,以此彰顯地方對國家的貢獻。 李惠堂的梅縣之旅,在整個廣東客家人聚居地區(qū)引起轟動。除梅縣之外,鄰近的蕉嶺、平遠、興寧等縣民眾亦來捧場,使梅縣的旅館在開賽前幾天便被預訂一空。盡管球票價格遠遠超出以往比賽的票價,但仍有3萬多人到場觀看比賽,貢獻門票收入達27000元法幣。1942年10月18日,梅縣公共體育場座無虛席,出現(xiàn)“萬人空巷看球王”的盛景。李惠堂在比賽中展現(xiàn)了高超的球技,并打入一粒點球,但由于其所在的五華隊整體實力不強,最終以1∶3的比分敗北。對于比賽的勝負,雙方均未嚴肅看待,而是從更高的層面審視此次活動的價值。梅縣著名紳士、時任廣東省臨時參議會副參議長的黃枯桐從客家人族群認同的角度高度評價李惠堂率隊訪梅的意義,稱“這不但提高了我們梅縣的體育風氣,而且促成了我們今后客屬體育界的空前團結”。本場比賽的門票收入,分予一半用作五華體育場的建筑經(jīng)費。 一個月后,在叔父李大超的授意下,李惠堂宣布再度組隊訪梅比賽。廣州淪陷前,李大超調任交通部廣東電政管理局局長,肩負維持通訊和交通暢通的要責。1942年11月開始,李大超到惠州、潮州和梅縣等地視察。除考察東江流域一帶電政外,李大超此行還負有推進廣東“獻機運動”的使命。由其擔任總干事的中國航空建設協(xié)會廣東省分會,為落實中國航空建設協(xié)會總會發(fā)起的“一元獻機”運動,預定廣東每縣至少捐款購買一架,使全省共達到100架之數(shù)。為達成此目標,李大超遂運用李惠堂之影響,命其組建廣東航建足球隊,以“推進航空建設,提倡國防基本體育運動”的名義出訪梅縣和興寧等地,舉行足球義賽。 航建隊抵達梅縣時,正值1943年新年到來之際。李氏叔侄在元旦當天,與梅縣黨政官員在公共體育場公開亮相,并在紀念大會上發(fā)表演說。航建隊來梅后,舉行多場比賽。在最受關注的對陣梅縣足球霸主強民隊的比賽中,航建隊以5∶1取勝。李惠堂在下半場攻入一球,令觀眾拍掌叫絕。除到訪梅縣外,航建隊還赴興寧、五華等地舉行義賽,為“獻機運動”籌集到可觀的資金。對于這支球隊,李大超期待其發(fā)揮更大作用,計劃將其派赴桂林、柳州、成都和重慶等地訪問,將影響擴大至整個大后方。此舉雖因日軍空襲韶關及湘桂等地被迫擱淺,但李大超領導下的中國航空建設協(xié)會廣東省分會,因成功“利用足球隊,推廣航建宣傳”而得到國民政府的贊賞,航建隊亦被下令頒贈“熱心航建”的獎旗。通過組織和運用航建隊,李大超進行了一次成功的政治運作。而李惠堂在配合叔父的同時,也利用足球義賽進一步提升了自身在廣東地方社會的聲望。 臨大后方支援抗戰(zhàn) 除上文所述與廣東故鄉(xiāng)的這段“香火緣”外,李惠堂還曾在桂林、柳州、成都、重慶和自貢等地代表多支球隊出場比賽,參與了大后方體育事業(yè)的發(fā)展,配合國民政府的戰(zhàn)時體育政策。 1942年8月,李惠堂由香港抵達桂林時,正值大后方體育進入活躍時期。由淪陷區(qū)復歸的“球王”,“頗為各方所重視”,很快重返球場。大后方的足球比賽,既有支援前線抗戰(zhàn)、慰勞難民傷兵等目的的抗戰(zhàn)義賽,也有籌集建設資金、改善地方設施的普通義賽。作為具有較大社會影響力的體育明星,李惠堂在大后方被各類義賽爭相邀請,為軍政當局和社會團體所借重。如李惠堂曾應第四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張發(fā)奎之邀前往柳州,為當?shù)匦W籌款。主辦方于義賽前在柳州的主要街道上遍貼“球王”的畫像和名字,作為吸引觀眾的招牌。李惠堂還應中央軍校教育長萬耀煌邀請前往成都,在華西協(xié)和大學足球場為中正學校舉行義賽。除下場踢球外,李惠堂還以其業(yè)務能力與聲望,協(xié)助地方軍政當局主導的體育建設。 除此之外,李惠堂還利用自身在對外交流方面的經(jīng)驗與特長,投身到戰(zhàn)時的中外體育交流中。英國作為現(xiàn)代足球發(fā)源地,其外僑對足球極為熱衷。英國駐華軍事代表團在重慶組建足球隊,經(jīng)常進行訓練和比賽。1943年5月,宋慶齡為賑濟河南洪災的難民籌款,通過重慶市體育協(xié)進會發(fā)起國際足球義賽,得到這支英籍球隊的積極響應。李惠堂來渝后不久,中華警察學術研究社即邀請李惠堂組織足球隊,與英國駐華軍事代表團足球隊進行足球賽。 對于足球在中外交流中的意義,李惠堂早有認識。1937年3月,他在香港播音臺所作系列廣播演講中即提到,“足球隊實可視為我國體育公使,溝通文化,增進邦交,聯(lián)絡好感,屏祛隔閡,變換外人不良心理,提高國際地位,實非今日他項運動所能收同樣之美績”。 李惠堂在大后方的足球比賽,不僅在資金籌募和文化交流等方面對“抗戰(zhàn)建國”發(fā)揮著實際功能,而且為在艱難時世中堅持奮斗的國人提供著精神上的慰藉與激勵。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消息傳至桂林,引起市民“如瘋如狂”的慶祝。桂林體育界發(fā)起慶祝勝利義賽,李惠堂出場表演,在比賽中攻入兩球?!百惍吳蛲跏苋税鼑瑤子写绮诫y行之感,竟有人興奮過度以口吻球王射門的球鞋,也有人擁抱球王長吻,瘋狂的情形難以形容于萬一。”的體育抗戰(zhàn)史,至此畫上了完美的句號。(據(jù)澎湃新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