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尤其要感謝志愿者，你們讓一切成為可能?！?月8日，東京奧運會閉幕式上，國際奧委會主席巴赫專程用日語對參與本屆賽會的志愿者表示感謝。

    鄭鷗鳴就是被感謝的一員。隨著奧運會閉幕，他的志愿服務工作暫告一段落，巧合的是，13年前的同一天，是北京奧運會開幕的日子，那也是他想成為一名奧運志愿者的開始。

    2006年，鄭鷗鳴來到日本留學，從本科開始一直到博士后研究員。北京奧運會召開時，他正在讀大二，一度想回國成為一名奧運志愿者，但最終沒能實現(xiàn)，因此，當東京獲得奧運會舉辦權(quán)時，他第一時間就完成報名。

    據(jù)東京奧組委的數(shù)據(jù)，像鄭鷗鳴一樣為東京奧運會、殘奧會提供服務的志愿者登記人數(shù)為70970人，其中奧運會有51672人，年齡從10多歲至90多歲，日本國籍有63878人，外國籍有7092人。

    特殊奧運下的志愿者

    “大約有1萬名原計劃為東京奧運會和殘奧會服務的志愿者已經(jīng)宣布退出，占到志愿者總數(shù)的1/8?！睎|京奧運會開幕前，東京奧組委首席執(zhí)行官武藤敏郎透露。

    文教大學人類科學部副教授、日本財團志愿者支援中心顧問二宮雅也在接受專訪時表示，關于1萬名志愿者辭職的消息，也有很多客觀因素，例如，奧運延期導致部分學生志愿者已經(jīng)畢業(yè)，還有一部分上年紀的志愿者因為健康問題退出，另一部分則是境外志愿者，限制入境讓他們也無法繼續(xù)參與。

    疫情的影響下，除了主動放棄機會的志愿者，還有一部分人則是無奈地與奧運會擦肩而過。笹川體育財團高級政策執(zhí)行官茂樹澀谷對記者表示，他所在機構(gòu)此前針對志愿者進行了語言、引導等方面的培訓，但今年3月，“海外觀眾將被禁止入境日本觀看奧運會”的消息發(fā)布后，“對很多志愿者造成打擊”，而這部分志愿者突然“無事可做”。

    更嚴峻的考驗出現(xiàn)在奧運會開幕當月，賽事被緊急要求在“無觀眾”的狀態(tài)下舉行，意味著已經(jīng)準備好迎接奧運會的志愿者又將面臨一輪篩淘。茂樹澀谷表示，盡管組委會盡可能為這些志愿者安排了新的工作以“展現(xiàn)東京的魅力”，但臨場的變動依然讓本次賽會在志愿者問題上產(chǎn)生了較大損失。

    因為精通漢語、日語和英語，整個東京奧運會和殘奧會期間，鄭鷗鳴被分配在主新聞中心工作。但與此前幾屆奧運會不同，東京奧組委并未給志愿者提供住宿，按東京的物價，他一個月的志愿服務完成后，僅住宿就得花費近1萬元人民幣，為此，鄭鷗鳴只能在東京一套公寓的小隔間中“蝸居”。

    鄭鷗鳴注意到，組委會對志愿者交通食宿的“嚴苛”很少引起日本當?shù)刂驹刚叩母拐u，“日本民眾對志愿服務已經(jīng)達成共識，就是去義務給他人提供服務，但志愿者必須有組織地服務?！彼蛴浾弑硎?，當你貿(mào)然提供幫助，對方通?；貞牟皇恰爸x謝”而是“對不起”，“因為在日本民眾的觀念里，接受你的幫助等于給你增添了麻煩?！?/p>

    無處不在的志愿服務

    1995年1月17日，日本大阪和神戶地區(qū)發(fā)生7.3級地震。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地震發(fā)生的3個月內(nèi)，有超過120萬名志愿者直接開展了救援活動。

    “日本志愿服務的意識和水平都通過這次大地震得到很大提升?！泵瘶錆日f，“在此之前，很多日本民眾認為志愿者就是被邀請、被分配任務才會去做這件事，而且很多人認為志愿服務是想做就做，不想做就可以放棄的事，但這次經(jīng)歷后，人們重新認識了志愿者存在的意義。”

    在此之后，日本的志愿服務開始滲入到生活的細枝末節(jié)中。以體育領域為例，有專門針對老年人健康增進的服務，也有進入校園為學生提供運動指導的團體。

    甚至在高度成熟的職業(yè)聯(lián)賽中，也少不了志愿者的身影。

    可如何能讓有意愿的人士長期擁有參與志愿服務的渠道，保持他們的活力，也是日本體育志愿服務遇到的現(xiàn)實問題。

    二宮雅也表示，目前較為成熟的渠道是遍布全國的馬拉松賽事，尤其在2007年東京馬拉松召開后，以它為契機，馬拉松賽事不斷增加，“一天就能結(jié)束的活動門檻不高，很多人借助當志愿者的機會，既滿足了觀賽也滿足了旅行”。

    可除馬拉松之外，每次大型賽會舉辦后，志愿者遺產(chǎn)很難得到充分利用。即便被茂樹澀谷認為是“成功體育志愿案例”的2019年美式橄欖球世界杯，也僅在賽期發(fā)揮了“志愿者名片”的效應，賽后也未能“將這些有干勁兒的人集中在一起。”

    長期耕耘在體育志愿者組織領域，茂樹澀谷認為應當借助本次奧運會，再次強調(diào)志愿者遺產(chǎn)利用的重要性，尤其在這樣特殊情況下堅持至今的志愿者，除了要強調(diào)尊重、理解和感謝外，還應當把他們凝聚起來，保留下來。他透露，東京奧運會分為賽會志愿者和城市志愿者，目前，東京都和日本政府已經(jīng)有意愿將部分城市志愿者保留下來。

    二宮雅也也表示，在專業(yè)培訓的前提下，災害救援、國際文化交流等領域也能成為體育賽會志愿者發(fā)光發(fā)熱的領域，但轉(zhuǎn)化還需要更多志愿者機構(gòu)來探索。

    挑戰(zhàn)中的新探索

    東京奧運會順利閉幕，不到半年后就將迎來北京冬奧會。

    茂樹澀谷表示，疫情給東京奧運會來了一次“突然襲擊”，在這種情況下，體育志愿者的組織工作確實遇到不少挑戰(zhàn)，而這些挑戰(zhàn)或能給此后的奧運主辦城市提供參考依據(jù)，以便作萬全準備。同時，他也強調(diào)，除了挑戰(zhàn)之外，東京奧運會也有一些積極的探索，希望能借助奧運會的平臺，讓更多國家受益。

    2018年平昌冬奧會時，茂樹澀谷曾跟隨訪問團學習志愿者組織經(jīng)驗，他對在冬奧場館中一位坐輪椅的德國志愿者給他提供幫助印象深刻。在東京奧運會開幕前，日本駐華大使館曾在線上發(fā)布“2020東京奧運會遺產(chǎn)”相關資料，大量篇幅提及的都是城市無障礙設施的提升和完善，“和1964年東京奧運會留下了大型基礎設施建設不同，這屆奧運會更關注到城市便利性和人文關懷的建設?！?/p>

    “東京奧組委中，包括較高層級的工作人員里，殘障人士的占比是很多的，我們尊重并懂得如何讓他們發(fā)揮最大價值?！泵瘶錆缺硎?，在本屆奧運會的很多場館，車站問詢的崗位上會配備一位視力正常的志愿者陪同一位視障志愿者，“形成了很好的互補”。

    此外，由于日本社會老齡化顯著，70歲以上人群再就業(yè)的情況也十分常見，賽場上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高齡志愿者也是本屆賽會一道獨特風景，“我在平昌見到的大多數(shù)是年輕的女性志愿者，而日本志愿者的年齡層更加成熟，年長群體有他們特殊的認知和優(yōu)勢，有些經(jīng)驗不是年輕人想學就能學到的，我們需要給更多元的年齡層創(chuàng)造參與大型賽會的機會?！保〒?jù)《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