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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接08版) 醫(yī)生的作用 我們隨便就可以在網絡上查到:針對埃博拉病毒無任何疫苗或治愈方法,康復率低于40%。埃博拉病毒感染初期,會出現(xiàn)發(fā)燒、肌肉酸痛、身體虛弱、頭痛和喉嚨痛等癥狀;中期常出現(xiàn)嘔吐、腹瀉、皮疹、肝功能失調和腎功能失調等癥狀;在末期,患者會出現(xiàn)嚴重的內出血、外出血和多器官功能衰竭。 在疫區(qū)的每一天,我們都跟尸體打交道,聽起來這是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但事實上我們沒有時間思考,也沒有時間害怕。 埃博拉無任何疫苗或治愈方法,針對它沒有真正的專家,也不論你是哪個科室的醫(yī)生。我們只能為病人提供隔離和好的支持治療,原則上不做靜脈穿刺,如果病人缺水嚴重,也考慮做靜脈補液,其他方面就是針對不同癥狀的治療,止吐、止瀉等等,不同類型抗生素的使用。 有時,我們也鋌而走險。中心曾接收過兩名孕婦,一個懷孕7個月,一個懷孕9個月,孩子都已經死了,但孕婦的情況還不錯。我們當時沒有婦產科醫(yī)生,中心沒有分娩室,并且做引產的過程極其危險,會出現(xiàn)大量液體:血液、羊水、分泌物,里面都含有高危病毒。后來我們在其他醫(yī)院借了分娩室為她們做了引產。很欣慰的是,她們最后都活了下來。 埃博拉的康復率低于40%,所以病人提出所有生活上的要求我們都盡量滿足,一名來自菲律賓的護士甚至會半夜給病人燒水泡茶。我們的第一批病人里有三兄妹,他們的哥哥在政府醫(yī)院工作,因為防護措施不足,所以感染了埃博拉病毒,然后傳染給全家,一家人死了8個,三兄妹住到中心以后,每天的要求都不一樣,今天想吃黃瓜,明天想吃辣椒醬,后天想吃木薯葉子,我們很樂意為他們準備,他們有食欲說明體征很好,最后三個人都熬過來,住了一個半月以后,出院了。 當然,令人心碎的故事也常有發(fā)生。中心接收的年齡最小的埃博拉病人只有8個月。他第一次來中心時跟媽媽一起,他們村子里有90%的人都感染上了埃博拉,他媽媽做血液檢查查出是陽性(病毒攜帶者),但他沒有癥狀,我們就把他送到了紅十字會辦的孤兒中心里。過了三天,紅十字會的人打電話來說他開始發(fā)燒,我們又把他接回來,特意給他做了一張小床,放到他媽媽身邊。但是他媽媽情況很糟糕,每天偶爾起來吃個飯,剩下時間幾乎都在睡覺,對孩子的存在也沒有什么反應,很淡漠。這個孩子的照顧都靠我們,包括醫(yī)生、護士,甚至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每個隊伍進到病房都會看他,幫他喂飯、喂水、換尿布,他除了發(fā)燒以外沒有什么癥狀,我們都抱著巨大的希望,覺得他可以熬過來,但沒想到幾天以后他還是死了,那么小,我們都很傷心。 穿著防護服擁抱 這場也許是史上最嚴峻的疫情日復一日地吞噬著鮮活的生命,它使每一個身處疫區(qū)的人都變得萬分謹慎。在進入隔離區(qū)之前,我們必須穿上防護服,帶好眼罩、口罩、頭罩,每一寸皮膚都不能暴露在空氣里。埃博拉的傳播途徑主要靠與病人的接觸,哪怕是一滴汗水都可能傳染病毒。因此我們的項目是“無接觸”項目,核心的指南就是誰也別碰誰,握手也不行。 后來我們形成了一個習慣,就是在穿好防護服后,彼此擁抱一下。目前MSF在西非的埃博拉疫區(qū)共有3300多個員工,有23名被感染,其中13名不幸去世。在嚴格的防護措施下,有這樣擁抱的機會對我們也很難得。 項目的隔離區(qū)分為高危區(qū)和低危區(qū),之間有兩層護欄,離得最近的地方是送飯的位置,相隔差不多兩米。高危區(qū)里所有的東西只進不出,哪怕是一張紙。我們中心有60多個病人,每天查房病例要修改、病情要記錄,全靠腦子根本記不住,我們就先記在一張紙上,查完房,就站在送飯的位置,讓低危區(qū)的的護士拿著另一張紙,我們口述查房結果,一項一項說,護士一項一項記。 每天最難熬的,就是你已經穿著防護服查了一個多鐘頭的房,然后記病歷還得喊十幾分鐘。隔離區(qū)內禁止通風,室外溫度已經有三十幾度,室內非常非常熱,病人大都半裸著,你裹在防護服里不透氣,感覺隨時會脫水。 病人吃飯時,護士先穿防護服進到高危區(qū),把病人的碗盆清洗干凈,然后放到送飯地方的桌子上,外面的食堂師傅用長柄勺把飯菜一勺一勺舀進去,勺子絕對不能碰到盤子碗,打好以后,護士再端給病人。瓶裝的水、飲料就直接從低危區(qū)扔進來??傊褪抢锿獠荒苡腥魏谓佑|。 偏偏塞拉利昂又是一個熱愛肢體接觸的國度,我在之前的項目點,每天不知道被多少個人拍肩膀。讓他們跟親人朋友保持距離非常困難。 但事實就是這樣:埃博拉讓西非這片充滿熱情的土地迅速陷入了恐慌的氛圍。在偏遠鄉(xiāng)村的集市上,MSF的車輛不再那么受歡迎,甚至有人指著我們說:那是埃博拉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