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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毒,草根組織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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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內(nèi)容
2014年09月09日 星期二上一期下一期
禁毒,草根組織在做什么?

    由北京市禁毒教育基地管理中心組織的“禁毒教育高校公益聯(lián)盟”項目中,來自中國傳媒大學的師生們走進強戒所的大門體驗生活

    日前,多位明星因吸毒被抓的消息在社會上掀起軒然大波。一時間,“毒”勢洶洶。根據(jù)公安部禁毒局公布的數(shù)據(jù),截至今年4月底,我國登記在冊吸毒人員258萬人?!暗怯浽趦浴笔侵冈痪熳ミ^強制戒毒。按照吸毒人員顯性與隱形比例計算,我國實際的吸毒人數(shù)已經(jīng)超過1000萬,也就是每一百多人里就有一個“癮君子”。而在記者采訪的多名當事人看來,1000萬的估量依舊保守。

    另一組數(shù)據(jù)更讓人瞠目:全國每年因吸毒造成的直接經(jīng)濟損失達數(shù)千億元,間接損失超過萬億元——相當于一個中部省份的全年GDP。一些地方60%至80%的“兩搶一盜”案件系涉毒人員所為;80%的吸毒女從事賣淫活動;全國現(xiàn)存活的艾滋病感染者和病人中,有19.3%是注射吸毒所致……

    更讓人感到無力的是:國家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開展禁毒工作,而吸毒人員的復吸率卻高達90%以上。事實告訴人們:在世界性難題面前,強制不是唯一的方法。

    2011年,新《戒毒條例》頒布,明確規(guī)定國家鼓勵、扶持社會組織參與戒毒服務。國家層面寄希望通過一種更為柔和的途徑消化一些問題。

    新條例一定程度上促進了禁毒社區(qū)模式及禁毒社工的發(fā)展,但對于基層草根組織來說卻尚未帶來明顯利好。注冊難、無資金等老生常談的問題依舊困擾著他們。同時,除了專業(yè)社工或“過來人”外,很少有人愿意涉足相關(guān)領(lǐng)域。據(jù)了解,全國關(guān)注吸毒人員的NGO不過十幾家。

    《公益時報》記者采訪了其中三家機構(gòu)的創(chuàng)始人。他們有著迥然不同的生活經(jīng)歷,發(fā)起了不同的項目,對于毒品以及涉毒人群有著不同的看法。

    ■ 公益時報記者 張木蘭

    故事一

    張文軍:幫吸毒人員辦低保

    張文軍有錢得早,上世紀90年代初,20歲剛出頭的他就已經(jīng)身家百萬。作為炫富的一種手段,他開始吸食海洛因。從1992年到2005年,他一次又一次地戒毒、復吸,三次被強制戒毒,三次因吸毒被勞動教養(yǎng)。

    第一次勞教在女兒出生前10天;第二次勞教老父親著急上火,癱瘓了;再次從勞教所走出來的張文軍暗暗發(fā)誓,絕不復吸,可7年零7個月后,他又一次被抓。那是他最后一次吸毒?!拔腋赣H去世了,沒有人通知我。我后來看見我母親的狀態(tài),才意識到我是一個男人,我是有責任的?!?/p>

    從勞教所出來,張文軍為了讓生活有所改變,開始參加一些公益的活動,逐漸有了新的生活圈子。自己也開始反省總結(jié):吸毒是一種病,得治。戒毒不能全靠意志,還得靠環(huán)境,靠社會、家庭、各個層面的配合和支持。

    “這個群體就是這么麻煩,從接觸毒品的那天開始,就給各種人帶來各種麻煩。但不能因為麻煩就拋棄他們,那樣麻煩就會越來越大。”張文軍想讓麻煩變小一點,想幫著自己和身邊的人找一條好的戒毒之路。

    2008年,他和幾個朋友組成了一個為吸毒者服務的小組,取名叫“啟明星北京成癮者服務中心”,名字寄寓看能為吸毒者提供一絲光亮和方向。那時草根組織注冊還很難,找不到掛靠單位,機構(gòu)沒有身份,幾個人就這么一邊摸索著,一邊往前走。

    “家里人不同意我干這個,你知道吸毒的人嘴里就沒真話,他們以為我又用什么方法把這些人召集到一塊聚眾吸毒?!?/p>

    想讓人理解就得干實事,張文軍第一次幫人,干的是申請低保?!吧鲜兰o80年代末90年代初吸毒的那波人都是有錢的,有頭有臉的,要面子。吸毒吸得家敗光了,可也得活著,這些人沒地方打工,沒人要,符合低保條件的也不好意思去申請,拉下臉去申請的被人臊白幾句就又回來了?!?/p>

    張文軍后來總結(jié)跟政府打交道的經(jīng)驗:一是要了解政策,不能瞎鬧;二是要堅持,不能知難而退;三是注意方式方法。一次他領(lǐng)著一位剛從勞教所出來的婦女去申請低保,了解情況后被辦事員一句頂回來:條件不符。“我也不急,也不吵,之前文件了解過,國家針對吸毒人員有這個基本保障的政策,這女的離異,無子女,父母又不讓回家住,她有婚史,就算獨立家庭,父母的收入就不能跟她算一塊兒,她屬于無收入群體,完全符合標準?!睆埼能娨詾樽约赫f得夠清楚,沒想辦事員又來一句:不知道這個文件。“當時情況就已經(jīng)很尷尬了,還有很多辦事的看熱鬧,我想嗆起來也不行,就開玩笑說有電腦能上網(wǎng)您得勤學習啊,不能圖省電總關(guān)著,主席閣下也不能親自把文件給您送來?!睆埼能娬f當天雖然事情沒辦成,但彼此沒鬧僵,再跑幾趟辦事員也就順其自然給辦了。

    后來,中心的業(yè)務又拓展到幫人申請廉租房、組織各種體育活動、社區(qū)宣講,甚至還加了一條熱線電話。有了一定影響力后開始有基金會為中心供資助?!岸际蔷惩獾?,包括全球基金在內(nèi),每年能有20到40萬的支持經(jīng)費?!?/p>

    2009年7月,張文軍被邀請錄制《小崔說事》,講草根組織的發(fā)展困境。一起上節(jié)目的,還有北京瓷娃娃罕見病關(guān)愛中心的負責人王奕鷗。那時還沒人能預料,5年后,瓷娃娃早已解決了注冊問題,發(fā)展成一家高知名度的公益組織,而啟明星卻逐漸淡出了公眾視野。

    “一直堅持到2013年初,所有的錢都花完了,中心也就剩下我一個人。”張文軍介紹隨著境外基金會逐漸撤離中國,中心的資金來源也逐漸萎縮?!斑@種項目在國內(nèi)很難籌款,人一聽說是幫助吸毒人員,馬上就打斷說不好意思。有錢幫倆孩子念書,誰樂意支持這個?我們還不能宣傳,因為這個群體對于隱私的保護非常重要,不像別的公益項目,能把一個個案推出來,吸引大家關(guān)注。我走出去,只能講我自己。也想過中心自我造血,可把吸毒的人攛一塊,沒等生產(chǎn)出啥東西呢,就被警察盯上了。”

    中心的項目終止后,張文軍又做起了生意。吸毒的人誰找他幫忙他還是樂意出頭,他想著有朝一日有機會再把中心干起來。

    故事二

    戒毒離不開家庭的支持

    袁獻遠為自己發(fā)起的機構(gòu)取了個“一針見血”的名:清醒人生。

    “全稱是深圳市清醒人生戒癮家庭支持中心。3月份成立的,還在辦理注冊?!边^去五年,袁獻遠一直在一家區(qū)禁毒辦做禁毒社工?!跋群蠼佑|過200多名吸毒人員,發(fā)現(xiàn)現(xiàn)有的禁毒服務模式有一些限制,所以想嘗試家庭戒毒這一方法。我們認為吸毒者最重要的力量支持就是家庭,希望能更多發(fā)揮家屬的作用,和家屬一起幫助吸毒人員戒毒?!?/p>

    200多人,只有8人在一年內(nèi)沒有復吸。

    “其中有一名男性的吸毒者(以下稱大哥)是深圳本地人,四十多歲,二十年前就吸食海洛因,前后吸了16年。他年輕的時候混社會,手下有一幫小弟,這幫人一起通過不正當?shù)那蕾嵙诵╁X。吸海洛因時,身邊也有七八個小弟跟著一起吸。我接觸他時,他已經(jīng)在嘗試戒毒了,把自己關(guān)起來,一周只喝水不吃東西?!贝蟾缟砻摱竞螅蛏绻で髱椭?。聊天時,他告訴袁獻遠自己是一個很有權(quán)力欲望的人,非常享受帶領(lǐng)一群人或者掙錢或者玩耍的感覺。

    “了解他的個性后,我就鼓勵他帶著大家一起戒毒。告訴他看誰吸毒就舉報誰或者讓家人把人關(guān)起來,這也是一種權(quán)利的執(zhí)行。另外,我還了解到他是因為母親才下定決心戒毒的,他在四十幾歲的時候最后一次進戒毒所,母親去看望他時老淚縱橫,勸他不要吸了,出來后找份正經(jīng)工作。后來沒多久他母親就去世了,他心里一直覺得對母親是有承諾的。所以我就抓住他對母親的感情和想成為一個領(lǐng)導者的性格這兩方面,對他進行心理干預?!?/p>

    (下轉(zhuǎn)09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