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影《日瓦戈醫(yī)生》中，有這樣一幕：在前往某地的列車上，日瓦戈跟身旁的陌生乘客交談，當火車進入隧道后，日瓦戈所說的一字一句，對方卻充耳不聞。后來才發(fā)現(xiàn)，對方是聽覺障礙人士，只能通過唇語來溝通，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隧道里無法交談。

    在聽不到的世界里，通常是一個又一個揪心的故事。但在香港灣仔區(qū)的一家素食餐廳中，一群聽覺障礙員工在為客人下單和做菜時，臉上總是掛著燦爛的笑容。他們的世界很寧靜，卻不黑暗。

    2010年，在這棟商業(yè)大廈內(nèi)，這家名為“樂農(nóng)”的素食餐廳正式營業(yè)，這是全港第一家社會企業(yè)素食餐廳。

    明星老板當家

    “樂農(nóng)”不是一家普通餐廳，它是由香港影視明星體育協(xié)會慈善基金發(fā)起的社會企業(yè)，宗旨是協(xié)助聽覺障礙人士融入社會，主要發(fā)起人為香港影星曾志偉和戚美珍。

    “早在兩年前就有了開一間素食店的想法，因為素食環(huán)保又健康。大家除了吃到美味，在心靈上也能得到寧靜?！闭劦絼?chuàng)辦“樂農(nóng)”的初衷，曾志偉曾對媒體如是說。2010年，他號召了許多明星一同加入，集資200多萬港元，同時向民政事務(wù)總署推行的“伙伴倡自強”社區(qū)協(xié)作計劃申請了200萬港元補助作為開業(yè)資金，于同年10月成功在灣仔成立了“樂農(nóng)”——“樂”意指開開心心，“農(nóng)”則取自“聾”的諧音。

    “樂農(nóng)”里頭是清一色的木桌椅，以綠色為主色調(diào)，身處其中感覺與自然非常接近。店內(nèi)有一面非常大的窗戶，陽光穿過窗戶照進店內(nèi)，遠望是新舊交融的灣仔老區(qū)，店鋪的選址正配合了“樂農(nóng)”的宗旨──讓不同階層、不同身份的人也可以到來的平靜之地。

    我們都是平等的

    “樂農(nóng)”的宗旨是幫助聽覺障礙人士融入前線工作，基金會總干事William說：“往日聽障人士多是做不用與人溝通的事，例如文員或洗碗工，我們是全港第一家起用聽障人士的餐廳?！?/p>

    聽障員工以往在社會就業(yè)時經(jīng)常遭到歧視和欺凌，巨大的心理陰影使得他們對外界非常有戒心?！皹忿r(nóng)”初開業(yè)時，他們很害怕面對健聽的客人，總是擔心會被人瞧不起，被當作“另類”。不僅如此，最初聽覺障礙員工和健全員工曾有過“河水不犯井水”的隔閡，連吃飯都分開吃，互不往來。

    “所以我們要給他們時間，讓他們適應(yīng)。”一開始，助理Jacky看著這些員工在客人面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總想出手相助，卻只能強忍住。自從William上任之后，更規(guī)定所有員工要一起吃飯，借吃飯的時間互相溝通聊天，建立友誼；一起為過生日的員工慶生；放假就組織集體活動。

    “我們不斷鼓勵他們要有群體精神，建立自信，加上客人的體諒，讓他們漸漸邁過心理難關(guān)，有信心應(yīng)付日常工作?！盝acky說。

    “慢慢地，同事間就變得像一家人一樣親密了。”William起初不懂手語，但后來發(fā)現(xiàn)，手語和一般身體語言沒什么兩樣，不過是表達方式相異，“關(guān)鍵點是我們都是平等的。我們要求健全員工要有助人的心，光是想來這里打一份工的人我們是不會聘請的?！?/p>

    豎起拇指 給予支持

    開業(yè)大半年后，“樂農(nóng)”即招聘了10名聽障人士，除了William和Jacky外，樓面全部都是聽障員工。“現(xiàn)在他們對自己很有信心，可以獨立與人溝通，自己應(yīng)付客人點菜?！比骐娔X化也是讓聽障人士獨立工作的成功原因，樓面全部用電腦入單，廚房按單處理，員工彼此只需要閱讀電腦上的資料就能溝通，也減少了出錯的可能。

    每位聽障員工均身穿綠色制服，而每張餐桌上都放了紙牌給食客溫馨提示，期望給予聽障員工更多包容和耐性。在這里，本來匆匆忙忙的香港人，也變得有耐性和包容起來，遇到餐牌上不明白的事情，才向身穿紅色制服的健聽員工求助或查詢。如若表示感謝或加油，客人只需豎起一只大拇指，聽障員工看見后，不論工作多忙，總會以微笑作回應(yīng)。

    “現(xiàn)在我覺得聽障的朋友和我們一點分別也沒有?！盬illiam笑道。

    做賺錢的社會企業(yè)

    在香港，多數(shù)社會企業(yè)都會聘請社工或者有民間團體工作經(jīng)驗的人主理，因為其專業(yè)不在經(jīng)商，所以經(jīng)常是滿腦子的想法，理念先行，結(jié)果不一定能持續(xù)發(fā)展?！皹忿r(nóng)”卻起用有商業(yè)管理經(jīng)驗的人士做管理工作，包括William和Jacky?！拔覀兿Ｍ髽I(yè)先行，再到社會服務(wù)，只有多賺點錢，才可以多請一些同事，幫助更多的聽障人士?！盬illiam說。

    灣仔食肆林立，“樂農(nóng)”卻獨樹一幟，成為了少有的“賺錢的”社會企業(yè)，啟動資金數(shù)百萬港元，每月基本開支40萬港元，開業(yè)不到一年，已做到收支平衡。

    秘訣說也簡單。近年香港人越來越注重健康，市面上素食店卻寥寥無幾，故在素食者、佛教徒圈子里，香港每開一家素食店消息都會很快傳開，把“樂農(nóng)”辦成素食館正趕上了潮流。加上全港有3萬聽障人士，“樂農(nóng)”員工能用手語溝通，對他們極具吸引力。

    而另一方面，有香港影視明星體育協(xié)會在背后幫忙宣傳，媒體往往不吝篇幅加以報道。為制造話題協(xié)助宣傳，香港電視節(jié)目“名人廚房”還曾專門前往“樂農(nóng)”錄影，多位明星一同品嘗整桌的素食菜式，當場大贊美味、特別、不輸葷食。每位來賓大飽口福的模樣，加上主廚示范、聽障人士上菜服務(wù)……10分鐘的節(jié)目精簡扼要，卻完整呈現(xiàn)了餐廳的特色，使“樂農(nóng)”知名度大增。

    講究“素”質(zhì) 不添味精

    社企要自負盈虧，一家素食店，還是要以素菜品質(zhì)先行，“樂農(nóng)”的經(jīng)理Raymond說：“瓜要有瓜味，菜要有菜味，因此我們不用味精和‘假肉’，盡量做到原汁原味。”例如，這里的“梅子千層”和“蛋白炒鮮奶”其實就是我們在一般素菜店里吃到的素鵝和賽螃蟹，不過“樂農(nóng)”不賣做成“假肉”的菜式，故此還原了食物的原貌?！懊纷忧印敝械母訉泳砥?，配上梅子醬蘸著吃特別開胃。

    在樂農(nóng)，午餐收費平均40至45港元，晚餐視菜式而定，一般菜式約50多港元起，而樂農(nóng)更推出十位起的素食私房菜，每位150港元，兼顧不同客路。

    William說，“樂農(nóng)”的食物做得出色，招呼周到，這才能證明社會企業(yè)的出品和服務(wù)素質(zhì)也可以達到高水準?！皹忿r(nóng)”的廚房除了有健聽的大廚坐鎮(zhèn)，還有兩名聽障員工作為幫廚。因為他們的勤奮好學，大廚一直傾囊相授。剛剛開業(yè)不久，他們就為“樂農(nóng)”奪得了灣仔區(qū)的美食獎。

    現(xiàn)在，樂農(nóng)午市常常爆滿，等位客人往往要排隊到門外。顯然這是一個由名人發(fā)起，整合商業(yè)與媒體資源的社會企業(yè)成功案例。

    除此之外，“樂農(nóng)”還有更長遠的發(fā)展計劃——現(xiàn)在公司會將部分的盈利分給員工，余下的儲蓄起來作為拓展基金，將來用以開更多的分店，讓原有的員工升職做領(lǐng)班，再帶領(lǐng)新的員工進來工作，讓員工看見升職的可能，不單令他們更起勁工作，也讓“樂農(nóng)”更接近一般的企業(yè)。

    （摘編自企業(yè)社會責任資源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