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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報記者 閆冰 為了一個特殊的GAP YEAR(大學畢業(yè)前的空檔年),當時還在中國人民大學讀大三的李宏偉隱瞞家人、先斬后奏地辦理了休學,為此他要跑遍學校各個相關部門蓋近20個章才算完成休學的審批手續(xù)。大費周章后,他要做的,僅僅是把自己“下放”到中國最苦最偏僻的農村去做一年公益項目,他這種反常規(guī)的選擇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仍有很多人不理解。 而今重新回到人民大學繼續(xù)學業(yè)的李宏偉,看見曾經的同學們已經順利畢業(yè)、各自有了不錯的出路,心里也會有“同齡競爭”的比較。然而,面對自己這一年“下放”,他用一句“值得一輩子回憶的、不可復制的經歷”來回答了一切。 接地氣的夢想 這一年,李宏偉在黔江白石鄉(xiāng)九龍村做一個具體公益項目的推進和輔助工作,他利用空余時間走遍了西南28個少數民族的40余個村寨,他也曾因為自己年少沖動而命懸一線、離死亡很近,他嘗試在白石鄉(xiāng)地區(qū)創(chuàng)立“網筑親情”開展自己的公益創(chuàng)業(yè)、為留守兒童和父母之間搭建網絡視頻交流平臺。這一年,他說自己是“接地氣的生活、放空自己的流浪”。 大學一直被稱為“象牙塔”,這多少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所以選擇“下放”自己后,“接地氣”是與他有同樣選擇的人最常用的一個形容詞。 “我每天都覺得自己很真實的腳踩著大地。”一個短發(fā)干練的女孩子說,她叫史琳,大家說她工作時候“很男子漢氣概”?!半m然我的大學專業(yè)是政策研究,但是我對農村沒有直觀體會,所以有強烈要接觸真實農村的愿望。”她大學畢業(yè)后的GAP YEAR來到了重慶酉陽縣浪坪鄉(xiāng)。“這個經歷讓我覺得我所學的專業(yè)不再是空洞的理論,我走到了基層、掌握了第一手素材,這一年疲憊卻很充實。”史琳如是說?,F在,她將帶著自己一年中對農村大大小小的幾十份調研報告,到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繼續(xù)深造。 梁清在香港讀完研究生之后,決定利用自己的GAP YEAR做點事情。盡管之前也有過短期支教經歷、對即將到來的艱苦條件做足了充分思想準備,但是到了農村還是有一點吃不消?!白畈环奖愕囊獢迪丛枇耍l(xiāng)里是只有一個舊熱水器,所有人洗澡都要用?!绷呵逍χf?!拔覀兡抢镏苯訜缓笥闷鞍牙渌疅崴畠逗脻苍谏砩?。”史琳說起了自己的情況。 盡管對于農村簡陋的生活條件不適應,但是他們都表示出了“既來之則安之”的態(tài)度。最難熬的還是前一段時間的心理調整,“我們每一個人都分配到了不同地方,一個村子只有自己,有的離得近一點就會經常打電話,算是一種心理安慰吧?!绷呵謇^續(xù)說。 而男生們的心理壓力更多來自于一段時間的茫然和迷失。“有一段時間無法融入當地人的生活和習慣,也不知道憑自己的一己之力能做什么,對于項目進展、自己的定位都會有迷茫,那段低谷是比較痛苦的?!边@一群人的“班長”朱曉明如是說。 GAP YEAR里的成長 GAP YEAR是在西方國家青年當中相當流行的概念,他們在升學或者畢業(yè)之后、工作之前給自己的一個空檔年,通過一次長期旅行、做志愿者等方式,讓步入社會之前體驗不同的生活方式以更好地融入社會。直到2009年一本《遲到的間隔年》才將這個詞介紹給國內的青年人。 “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有了明確目標,而之前在大學時期是一直迷茫的。”利用一年的時間沉淀下來思考和放空自己,李宏偉對未來有了明晰的方向,這是他自己認為最大的收獲。“那時候我對社會上很多現象都是同樣的圍觀心態(tài)、人云亦云,現在不會像以前一樣,過于理想主義、不切實際的看問題了,這是一種成長?!闭f起自己的變化時他這樣解釋。同樣,這種心態(tài)的成長,讓他已準備好了走向社會。 這些志愿者初到一個村子,都會遭到各種各樣的情況,有的是被忽略、有的是被重視,有人覺得他們是孩子、有人當他們是大學生村官。梁清因為是女生,受到了格外的“照顧”,被要求住在縣里條件稍好的宿舍,每次出去都有人跟著。“我不喜歡這樣,這就不能了解最基層的情況了?!庇谑橇呵鍒?zhí)意住在鄉(xiāng)里,并且利用業(yè)余時間給縣里的小學當起了美術老師。“我發(fā)現他們從來都沒有上過美術課、音樂課這樣的課程,也沒有老師會教?!?/p> 梁清不只是想教孩子,更重要的是教會老師,她希望自己離開后這里的孩子們可以將美術課繼續(xù)下去。為此,她聯系到了“多背一公斤”公益項目,讓外面的人把書和材料帶到酉陽。材料不夠的時候梁清會設計出“低成本”的美術課,一張紙就可以是一節(jié)課,每次上孩子們都會興奮得大喊大叫。 按照百分制,梁清給自己的這一年打了90分,她說雖然自己的GAP YEAR沒有旅行、少了愜意,但是不后悔。“這和我以往的短期支教行動、志愿服務都不同,那時候可能我們去做活動呆上一段時間就走了,并不能從本質上改變什么,但現在我會思考我走了之后這些孩子怎么辦,并且想辦法解決?!?/p> 這種思考讓梁清的志愿行動脫離了曾經的“一次性”行為,轉變成更加完整和成熟的可持續(xù)性行動,這一年的獨立自主性志愿服務讓她很有成就感,“覺得是自己獨立解決了一個問題”。 回歸理性的公益觀 經過了一年的農村公益行動,在這第一批參與友成公益大學的19個人當中,最后只有一個人留在了基金會專門從事公益領域的工作,其他人今后的路并沒有完全與公益相關。曾經帶著對公益滿腔理想和熱忱一群人,如今卻近乎顛覆性地改變,這不是理想的冷卻,而是理性的回歸。 “完全投身公益領域而不考慮自身的立足是不行的。”“班長”朱曉明在大學時候就是個有經商頭腦的活躍分子,并且已經開始了自己的創(chuàng)業(yè)之路,可是一年后他覺得自己有變化了,“大學時候經商會有些急功近利,也有青年人的浮躁,但是感受到真實的農村、深入地做公益后,這是一種價值觀的沖擊?!彼运x擇在今后的創(chuàng)業(yè)中兼顧社會責任。 梁清說自己在大學時候只是想畢業(yè)后從事公益方面的工作,卻完全不知道具體做什么,現在她要去美國攻讀“教育學”。這兩件看似完全不相關的事情,卻因為她想在以后編寫一本適合貧困地區(qū)小學生學習的美術課本而緊密相連,“我希望那里的孩子們利用一張廢紙也能上得起美術課。” 用友成基金會理事長王平的話說,這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他們選擇了一所‘無圍墻’公益大學,利用一年時間到最基層的地方是一種勇氣,但同樣成長也是巨大的、觀念性的?!?/p> 7月屬于畢業(yè)季,北京新青年綠色公社,一場特別的畢業(yè)典禮正在進行。19名友成公益大學“小鷹計劃”的第一批畢業(yè)生朗誦著他們寫的詩“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小鷹計劃”,伴隨著略帶離愁的歌曲,前一天晚上還興高采烈為畢業(yè)典禮準備的他們,有人已經忍不住落淚了。 這19個人中有來自人民大學、北京大學等高校的大四畢業(yè)生,有的是已經參加一兩年工作的職場新兵,也有為了這個項目休學一年的“特立獨行者”。畢業(yè)典禮后,有人要到國外留學深造,有人會開始自己的創(chuàng)業(yè)之路,有人將在公益領域執(zhí)著前進。不管他們來到這所“公益大學”最初的原因是什么、有著什么樣的期待、今后會去向何處,經歷了一年在農村最基層的歷練,每個人都有了屬于自己的故事,經過沉淀和思索后,收獲了成長。 |